起了什么似的,对副主编道:“米其林进京这事也得盯着,毕竟是个事儿,不能漏了新闻。你看还有什么别的切入点吧。霍子安那家店,我常去,没什么大问题。”
老于在旁边听了,心下懊恼,原来这米其林大厨是邱总的铁儿,这回可真是碰马腿上了。
但接着,他又听邱新志自言自语似的道:“霍子安的手艺确实不含糊,但他这个人太他妈讨厌了。他天天在胡同里转来转去,怎么就不出门踩狗屎、被掉下来的枣砸破脑袋、或者被门槛儿绊倒摔折了腿呢?”
老于又被惊到了,看着邱新志一脸jian笑,心底一片迷惘。邱新志跟霍子安到底是啥关系?要说关系不好,干嘛庇护着那小餐厅,但要没个深仇大恨,至于这样去诅咒他吗?
霍子安最近时常打喷嚏。他想,大概是因为空气里开始飘着柳絮和杨絮吧。霍子安对这些细小的飞絮非常敏感,一到室外就不停地搓鼻子。
由良辰看不下去:“再搓鼻子就要掉了。”
霍子安鼻子红红的,眼睛shishi的,样子说不出的可怜。由良辰看得心软绵绵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霍子安拍开了他的手,怨道:“别玩了,我都感觉不到我的鼻子了。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不飘啦?”
“早着呢,现在刚过清明,再有两星期,才真是漫天遍地的柳絮。”
霍子安打了个打喷嚏,顿时觉得前程无望。他还要在路边卖一天的汉堡呢,到时别说输赢,他能活下去都不容易了。
他们俩在院子里,坐在马扎上晒太阳,欧吉和由大成在另一边下着象棋。还有一小时午餐时间才开始,四合院里难得那么安静。空中飞絮飘扬,老铁死死盯着其中一点,突然纵身扑了过去,柳絮粘在它的后背上。老铁左右翻身,想把柳絮挠下来而不得,怒而就地翻滚,结果整个后背都占满了尘土枝叶。
由良辰见霍子安头发都长过耳垂了,最近都在脑后扎个小辫子,问道:“要留头发吗?”
霍子安:“一直想剪啊,但这里没有熟悉的师傅,什么时候有空回上海剪吧。”
由良辰听说过上海男人gui毛,他原来觉得霍子安性格还挺宽和的,但相处久了,才发现霍子安对于自己的仪容和穿着真是Jing细得要命。“剪个头发至于回上海吗?让我爸来就行。”
“啊?由大爷会剪头呢?”
“那是!我手艺好着呢,这胡同大大小小都找我剃头。”由大成接了一句。
霍子安端详由良辰的头发,清清爽爽的短发,没什么设计,也没什么毛病。他还没来得及应答,由良辰就站起来道:“爸,您给子安剪头吧。”
“得嘞。”
霍子安想要拒绝,由大成已经跑进屋里拿家伙什了。他剪头倒也简单,一份北京晚报,两张套霍子安的脖子上,两张放在他膝盖,拉开架势就开剪。
霍子安无可奈何,只好随着由大成摆布。
邱新志进到院子时,就看到了这么一副景象:由良辰一边抽着烟,一边伸出光秃秃的脚丫子给小猫挠痒痒;霍子安则穿着一身的北京晚报在剪头发。
他打了招呼,优雅地拿了一马扎,大剌剌坐在由良辰和霍子安之间。
霍子安横眉道:“大主编,还没到开饭时间,你来得也太早了吧。”
邱新志看到他这模样,毫不遮掩地笑道:“左右没事,早点来坐坐呗。嗨,这儿真有老北京市井生活的气息啊。”
他转眼看向由良辰。由良辰的脚很大,修剪得极短的脚趾甲整洁光润,脚掌在小猫的短毛上轻轻摩擦,邱新志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就像他才是由良辰脚底下的小猫儿。
霍子安每次见到邱新志盯着由良辰的样子就火大,正想找个理由把他撵走,一团柳絮却飞到了他鼻子边儿,他不争气地打了个大喷嚏。
由大成道:“别动别动!哟,仔细把你的耳朵剪了。”霍子安赶紧挺直了背。
邱新志见霍子安的狼狈样,哈哈笑了起来,对由大成道:“大爷,您手艺真利落啊,比外头的理发师一点都不差。”
由大成高兴了:“我这是千锤百炼,剪过的头,少说也有几百个了,咱不吹牛逼,闭着眼我都能剪个大概齐。”
霍子安立马道:“大爷,您千万别闭眼。”
邱新志:“大爷,我下次也来找您剪头呗。”由大成笑道:“好,好。”
霍子安一边担心着由大成的剪刀,一边腹诽:下次?这家伙还打算长期在这混吗?!
邱新志没话找话:“霍子安,听说你要参加那什么电视厨神大赛,去路边卖汉堡?”
这事儿经由邱新志说出来,霍子安就觉得无比丢脸。他硬着头皮道:“是啊,他们找上门来,又是闹又是求的,没办法,我只好应了。”
邱新志嘴角一牵:“中国米其林主厨,一只手就数完了,能捞着一个,对话题和收视大有帮助。不过啊,霍子安,要我是你,就会把' 米其林' 跟祖先的牌匾一样,高高地供起来,不让人随便碰随便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