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May买了一些新鲜食材,给李伯父提上楼。
她敲门,等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李伯父拄着拐杖,一手扶着门框,显得很吃力。
她连忙扶着他坐到沙发上。
小梅子,要喝水就自己倒啊。 自阿May小时候来到这里,李伯父就亲切地叫她小梅子。
没事的,我帮您把这针胰岛素打了吧。 阿May轻轻把李伯父的上衣撩起一点,帮他皮下注射。
麻烦你和柯医生了。哎,以前我都是自己去拿药,现在老了,不中用了
哪儿的话,您这也不严重,好好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阿May麻利地打完针,顺便把给他买的蔬菜水果牛nai鸡蛋一样一样放在冰箱里,给您买了些吃的,您要是特别不方便,就请个钟点工来家里做饭吧?我把社区的电话给您写一个,您可以打电话让他们帮您问问。
小梅子真是,长大了。李伯父坐在沙发上,颇有些感慨地说,当年柯医生带你过来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呢。现在呀,你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只有柯医生好像还没怎么变,一直还都是那样。
阿May心里一震,勉强笑着回答:您别这么说,您身体还硬朗着呢,怎么就老了。
李伯父点点头:柯医生是好人,把你教育得也这么好。
阿May给李伯父抄了社区居委会的电话号码,下楼往回走。但越走,脚步越慢,李伯父的话还在她心里回响。
你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只有柯医生好像还没怎么变,一直还都是那样。
李伯父不知道的是,柯羽根本就不是人类。
他的时间永远定格在年轻的那一刻。那么她和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也会老的。
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将会是满脸皱纹,白发丛生,有一天终会离开这个世界,而他不会。他会一直年轻俊美,当初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亦如此。
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短暂一瞬的过客而已。
意识到这个事实时,阿May感到一阵心痛。
他甚至都可能等不到她的衰老,就会提前离她而去吧。否则,他们又将以什么样的名义去瞒过周围的人呢?
她停下脚步,毅然决然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柯羽从小婴儿的襁褓解开,拿出温度计看了看,烧终于退了。
他坚持没有用大剂量的抗生素,怕对孩子的身体产生不良影响,而是先采用物理降温的方式。比较费时间,但还好,现在孩子睡得很甜。
待母子俩离开,他看了看表,才注意到阿May已经出去很久了,却仍不见回来。
天色已经不早,一种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心里升上来。他带上门,快步走出去。
柯羽去李伯父家,却得知阿May早就走了。
怎么了?小梅子没回诊所?
没有没关系,您别着急,我就是过来问问您。她也可能是去找同学了,没跟我说。
柯羽嘴上在安慰李伯父,心里却已经明了一个事实。
她走了。她到底还是要逃的。
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萦绕在李伯父的家里。
那是她的气息。虽然很淡,但他能在无数种气味中瞬间分辨出来,绝不会认错。
阿May来到了火车站。
她不知道去哪里。但身上还有些钱,她想买一张能够买到的最远的车票,到地方以后再看接下来要去哪。
如果可能,她想就去一个小镇吧。像小时候就计划好的,做一份工,挣点钱养活自己。
其实她的生活本来就应该这样,不是吗。
阿May摸摸口袋里的钱,排到售票窗口的队尾。
火车站是个人员流动量非常大的地方,乞讨的,摆摊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女孩,长得又眉清目秀,就容易被暗处的眼睛盯上。
她买了一张普快列车的票,目的地是武汉,但她买到中途的一个小站。那个站的名字对她来说很陌生。剩下一点钱,她想买些吃的带到火车上。毕竟这趟车二十多个小时。
她去旁边的一家小店挑了两个面包和一只茶杯,准备去外面的茶水桶接点水喝。
突然她的手被人拉住了。
阿May一抬头,见面前站着一对男女,女的年纪大些,男的不到三十岁。拉她的是男人。
男人开口:对不起宝宝,我错了,你看妈和我都来找你了,你快回去吧。
阿May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女的绕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肩:好了好了,小两口打架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生气打他骂他都行,离家出走就不对了。听话,跟妈回去,让他给你道歉。
两人的声音都很大,像是在说给周围人听的一样。
阿May警觉不对。奋力想挣开:你们干什么?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