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慈神色不动,笑眯眯令道:“点他哑xue。”方成慧应了一声,骈指在谢文朔锁骨处狠狠一戳,劲力透xue而入,谢文朔只觉喉头一滞,再发不出一声。他瞪着方成慧,恨恨地想:“这点xue功夫当真厉害得紧,可不知爹爹会不会?噫,定是不会,若会的话,他岂能不教我?我家又怎会被这些恶人欺负成这般模样?”躺在马车冰冷的地板上,又恨又无可奈何。
车行至午,停在一处山凹之中,众人下车打尖。方汉慈道:“过会儿弃车登山,小九儿你这些时日,轻身功夫长进不大,便背这小子试试吧。”方成慧心下甚不乐意,他在教中位份不低,亦是众人奉承的人物,如今却要做这般粗活,自是不满,但又不敢违逆叔叔之命。因此故意刁难,令人不拿干粮与谢文朔。谢文朔自昨夜起便水米不曾沾牙,饿得头晕眼花。
待众教众吃过干粮,方成慧将谢文朔负在背上,纵身随着叔叔便行。谢文朔见不远处周近臣正负着自家父亲,心头狂喜。苦于离得稍远,看不清父亲伤势如何,只得自家心急无计,胡思乱想。又走一会儿,众人踏上一条盘山羊肠险道,极为陡峭,后面的人只瞧见前人的足底。谢文朔自方成慧背上望出去,只见下临万丈深渊,云雾缭绕,山壁上杂树丛生,飞鸟不见,他虽不懂那“荡胸生层云”的诗句,却也觉得眼前景致奇峻无比,胸中莽然之气顿生,若非被点了哑xue,定然已欢叫出声。又兼听着身下方成慧气喘如牛,心里更是兴高采烈:“你背着老子瞧山景,这滋味可好得很哪。”
行至黄昏,太阳西斜,众人方登上山顶。谢文朔虽自小在采凉山中长大,却也从未登过这般险峻的山峰,正在寻思此处是何等地方。却见一人小跑过来,向方汉慈跪了一跪,禀道:“玄武门主,教主已经到了,请前去参见。”说着手指远处一株大树,那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浓荫下面,数十名身着粗布白袍的人整齐肃立,雁行排开,一声咳嗽不闻,寂然如水。椅上斜倚一人,剑眉星目,面容刚毅,俊朗出尘,一身黑袍,袍角处绣着连绵不绝的北斗七星,腰缠一条银光闪烁的腰带,谢文朔自不懂那是护身软剑,只觉那人两道目光炯炯,射将过来,不怒而威,不由得悚然心惊。
方汉慈率着众人快步向前,至正中跪下,齐声道:“参见教主。”
谢文朔不识,面前此人,正是名震天下的步天神教教主步回辰。当此之时,定泰王朝将倾,天下大乱。步天神教虽自外于中原武林,却别有抱负。便如那汉末的五斗米教一般,借乱世之机,收容教众,赚取民心,声势极旺。原本西据昆仑,如今已势力已及中原。这步回辰年方三十,雄才大略,武功Jing奇,江湖上称为“惊天一步”,传说其身手已不逊于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少林派乌林禅师。他见众人跪拜,颌首道:“罢了。”众人礼毕,各归本位站立。
方汉慈近前一步,细细禀说一路情由,又将谢如璋与谢文朔献上。步回辰点点头,对身后一名侍卫道:“拿来。”那人捧着一大卷羊皮纸,走至谢如璋面前,铺在地上。谢文朔举目望去,只见那图上曲曲弯弯,中间又是一大块正方,方中套圆,更不知是什么东西。步回辰令道:“轻澜公子葬在何处,将地步方位画出来吧。”
谢如璋听问,抬头苦笑道:“谢家守陵,守的却不是轻澜公子陵,而是纪王陵啊。”步回辰眉毛一扬,方汉慈知他禀性高傲,不喜辩驳,便出列向步回辰一躬,谢过代言之罪,转身对谢如璋喝道:“轻澜公子被纪王逼迫殉葬,谁人不知?你装什么傻?是想与你儿子一同吃些苦头么?”
谢文朔听闻,心头大震:“轻澜公子是被纪王……被纪王逼死的?”想着这必定是一段惨酷无比的过往前事,只觉惊惶无措,生生打了个寒颤,步回辰见他打颤,知他害怕,便点头道:“问小的吧。”方汉慈躬身应命,过去解了谢文朔哑xue。谢如璋叹道:“近臣,文朔所知的,也只有你给他讲的那些,问他不如问你?”周近臣一惊,见教主已看向自己,连忙出列躬身,将夜来谈话情形禀明,说毕,道:“谢如璋嘴紧得很,这小子想是真不知道。”方汉慈听闻此言,瞟了他一眼,静等步回辰发令。
步回辰点头道:“不错,他杀妻杀子,很是了得,且看能不能再了断了这个大儿子吧。”说着左手一摆,左列中一名青衫男子慢步出列,躬身笑道:“朱雀门井宿宿主陈叔青领命。”井宿在教中执掌刑堂,要对谢家父子用刑,自是由他来办。
谢如璋道:“教主容禀,轻澜公子被逼殉葬,只是传说,当不得真。谢家守山七代,纪王陵里外山势,都是走得熟极了的,除墓道地宫之外,并未开凿过墓殉之处。纪王修此陵墓的图形工期,皆是史有明载。我谢家父子生死都Cao在教主之手,岂敢欺瞒?”
方汉慈笑道:“这话瞒旁人得过,但我神教岂能受你欺哄?纪王临死之前,上遗折不愿入皇陵,只愿葬在采凉山中,为定泰永镇边关,这是冠冕堂皇的说话。我教主早已寻得纪王私录在手,其中有言,道是‘与轻澜同xue,余愿已足’。足见早已将轻澜公子尸身,葬在了墓xue之中。”谢如璋大声辩道:“青岚庄主三入采凉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