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顿中一个个人影在我床边儿晃,我娘坐在方凳上心疼我抹眼泪,大哥二哥行色匆匆来了又走轮班儿换,可我却一次也没瞧见我爹。
那时候每日皇上都从宫里支太医来瞧我,同太医一道儿来的内侍还日日给我带来东宫里我爱吃的几样儿糕点,想来都是皇上的意思。不过我病下了不怎能吃得动,全叫我大哥给吃了干净,给我怄怨了好些天,心里是着紧东宫究竟如何了,旁敲侧击好几回,偏我大哥傻得同我也差不多,只一问三不知,每日吃完糕拍拍屁股就走,忒不会来事儿。
我很烦他。
我稍好些后就逮着那送糕的内侍问东宫是什么情状,心想我毕竟不是个人物,那小宫女儿的事务说要害我实则目标当是要害东宫,如此也不知皇上他会不会有事。
内侍神情挺肃穆,只说太子爷让小公子别担心,安心养了病就是。
然我却关心一个问题:“太子爷可说叫我何时回去?”
内侍还是那句话,说太子爷让小公子安心养病就是,其他事儿不用作想。
但这又怎可能,我那几日一闭上眼睛就是皇上危坐在侧殿罗汉榻上守着我的模样,还梦见那小宫女儿小太监抱着我腿直惨叫,虽惊醒了发现只是我大哥腿冷了上我榻来跟我挤挤压着我了,可我却依旧心魂不定的,故守在家里见着二哥整日沉着脸进出,老爹在部院宫里日日耗着不着家,总隐隐料想外边儿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儿正在疾风骤雨,只我这傻蛋儿不知道。
我之所以觉得有大事儿,是因为这都过去了七八日了,还有一个人竟也没来瞧我。
当然是沈山山。
我同沈山山惯常要好,若我生病了他有事儿了两府下人都会相互告知,是不消差人去叫他来看我的。从前碰上如今的事儿他定会当日就赶来我国公府里,还给我带吃的带杂书带蛐蛐儿来玩儿,晚上就留府里一道儿吃了饭他给我讲讲课业温温书,不至叫我成日价在勤学馆被人笑话。
可这回那么多天他都没来,我心里就不对味儿了。
沈山山总不至于因那蹴鞠的事儿就能和我怄气,这情状下不来瞧我,从前也有过一回,就是他爹当年在关外同蛮子打仗的时候。当时形势不大好,宫里大约怕他爹临阵倒戈,就支了些人去将定安侯府给困了,沈山山两个月都没能出来,我也进不去,每日只能写了字条儿塞蹴鞠里头从后院儿墙上给他扔进去,饶是如此都常常还被里头的大兵蛋子给扔出来,若不瞧见我是国公家的娃娃,估摸还能揍我一顿。
后来沈山山他爹打了胜仗捷报传回来,侯府解了禁,沈山山一出来就奔来寻我,说可把他闷坏了,他屋里的山墙都能被他看穿喽,爷赶紧带他去听戏台子赌马看杂耍。
当然,爷没钱,他得自己掏腰包,还得把爷这份儿一起出了。
我现下倒不是稀罕沈山山请我出去孟浪,我是担心他不来正因为外头出了事儿,他爹有兵权,或然又被宫里给圈了。
然徐顺儿回来告诉我没有,侯府门房只说小侯爷不在家,学监里沈山山也没去。
这么又过了三四日,下午我正一个人瞌睡,突然有人跑进我屋嗷嗷叫:“稹清稹清!我来了!”
我一听连忙从床上滚起来,一见来人终于松口气儿:“沈山山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家又被圈了呢!”
沈山山没理我这句,他手里拿着两个布包包放在我桌上,笑嘻嘻坐过床边儿来问我:“听说你病下了,现下大好没?”
“老早好了,快快快我们出去玩儿。”我习惯性抓了他手膀子就要下床。
沈山山突然抽了手倒嘶口气儿。
这景状我太熟悉,惊道:“你爹打你了?”
沈山山抱着膀子哼哼了一声。
我跳下床来要捞他袖子看他淤了没,沈山山避开我笑:“看什么看,你嫌你爹现下没空揍你你心痒痒啊?”
他说这个我就想起来了,连忙拉着他在桌边坐下低声儿问:“沈山山,外面是不是出啥事儿了?我爹老久没回家了。”
沈山山瞥我一眼,“废话,不然我爹能不让我出府么?就为了爬墙出来瞧你我前天儿才被打的。”
“你爹不让你来我这儿?”这叫我一时想着我老爹这两日不着家的事儿,心里沉沉一凉:“难道是我爹他已经要——”
“不不不是,你别瞎想。”沈山山慌慌打断我,他往门外头看了看没人,这才凑近些气声儿道:“稹清,你在太子爷身边儿都没听说么?今上年前儿害了头风至今没见好,你出宫那天就在尚书房晕过去了,现下都还养着呢,不然你能瞧不见你爹么?你爹眼下在衡元阁理事儿大约都快忙活成转陀螺了。”
我这才知道,怪不得我爹当时叫我别问赶紧走自己却进宫,想来是被召去辅政了。
我直叹自己果真是个傻货,又茫然问沈山山:“那这同你爹不准你来瞧我有啥关系?”
沈山山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摇头:“稹小公子,你在勤学馆都是白混日子吧,多简单的事儿啊你想想,现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