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眨眼,“一会儿我们聊啊。”
开会的事明诚没插嘴,只是默默听。这件事不轻松,尼古拉很犯愁。明诚一直观察他,他显然天生是个领袖,他身上的气息明诚太熟悉了——明楼的那种气息。对于尼古拉的评价,明诚认为应该要比明楼更高明。明楼是无可辩驳的控制,尼古拉是润物无声的征服。
散会之后,村民陆陆续续离开。尼古拉和明诚依旧守着篝火,尼古拉往里添麦秆,用中文道:“你也是列宁格勒托尔马乔夫军政学院的啊。”
明诚惊奇:“你怎么知道?”
尼古拉笑:“你胸前别着校徽呢。”
明诚伸手摸摸校徽:“你也是?”
尼古拉拍拍他:“小师弟。”
明诚有点高兴:“听口音,你是上海人?”
尼古拉摇头:“浙江奉化人。在上海上过学。”
明诚开心:“我是上海人。他们叫你那么一串,我以为你是个俄罗斯人。”
“你没有俄语名字吗?来这儿都要起。”
明诚往火堆里扔麦秆:“好像有,档案里应该是,我记不住,平时不用。”
“你来苏联做什么?你是党员吗?”
“不是……苏共预备党员,不是正式的。至于为什么来苏联,我也在想,越想越迷茫。”
“迷茫一下正常。我也迷茫过,当初被发配到西伯利亚的时候。”
“今天最高兴的事,遇到个校友。”
尼古拉好奇:“你为什么选列宁格勒的学校?大部分中国人都往莫斯科走。”
明诚抠靴子:“我喜欢列宁格勒的博物馆。绘画,音乐,各种艺术,历史。有个人告诉我,研究一个国家,可以从有趣的方面入手,哪怕是传说故事,都会告诉我关于这个国家的一切。”
“说得不错。谁?”
“我爱人。”
“……嗯。”
“我来苏联,别的一直迷惑,就想明白这个。我爱他,这样。”
“相信我,能想明白这个就不容易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完成列宁格勒军政学院的课程之后,去莫斯科伏龙芝军事学院看一看,反正那里有短训。”尼古拉眨眨眼,“伏龙芝的学员日常配枪哦。”
明诚看着他笑。
尼古拉站起来,拉他:“你去我家凑合一夜吧。明天有去莫斯科的列车,到时候我送你。”
明诚道:“我还得在你这儿取经。”
尼古拉大笑:“我在这儿又跑不了,你什么时候来不行。对了你留个地址,我们可以写信。只是你真的得趁大雪之前赶紧去莫斯科看看。不是说下雪不行,那时候太麻烦。莫斯科的雪和中国的雪不一回事,我保证。”
明诚跟着他往住地走:“我怎么称呼你?一直尼古拉怪怪的。”
尼古拉一拍手:“忘了自我介绍,我的本名,蒋经国。”
46.
明诚和蒋经国躺在一起,半夜睡不着。毯子不够,蒋经国特地跑村民家去借的。俄罗斯的寒风让两个南方人彻底理解严冬是个什么意思。
明诚心里惊涛骇浪,只是面上没显,要不然太尴尬。他眼前总是当年四月十二日明楼夜雨站在家门口流泪的景象——他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贯穿他童年少年的关于大哥的疑问,那一晚在花房都得到了彻底的解释。他崇拜他,他尊敬他,他……爱他。
旁边躺着的这个人……明诚仰面躺着,盯着房子顶棚。这是常见的俄罗斯乡下房子,和国内农村的茅草屋属于两种类型的破烂。明诚总觉得哪里漏风。裹着毯子,整个人还仿佛躺在凉水里。
“嘿,睡了没。”
明诚一顿:“嗯,睡不着。白天坐火车睡太多。”
“你一定在想……旁边这个人怎么个情况。太诡异了。他的爸爸反共,他在苏联的农村搞集体农庄。”
“是有点疑惑。但不全是。我想的更多的是,他居然把集体农庄搞得有声有色。”
蒋经国低声笑。明诚转头看他,他特别黑,所以夜色里只剩一对有神的眼睛。
“不瞒你,我来苏联根本不是为了主义理想乱七八糟,我是逃命。在法国莫名其妙惹了祸,没法继续上学不敢回国家里大姐非得杀了我。反正苏联民主欧美自由,俩阵营么,我就跑苏联来了。”
蒋经国显然被他逗乐了,挺认真地听他发牢sao。
“来之前什么都不是,来了成了苏共预备党员。”明诚苦笑,“我一直觉得我的人生被我自己弄得一塌糊涂。”
蒋经国比明诚大不了多少,这时候挺老成:“你这个年纪,正常。”
四一二的时候蒋经国被发配西伯利亚做苦力差点没回来。他的人生历练远在明诚之上,明诚只有佩服:“我看报纸一直能看到若科夫的报道,这个村子被你收拾得真好。你很了不起。”
蒋经国枕着自己的胳膊笑道:“这个村子起点太低。我刚到的时候……嗨。”
“集体农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