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要杀明楼的那个人,在不在其中呢?
有些事明诚其实是知道的。比如他大哥当时差点就死在上海。
明锐东出事,明镜想让明楼马上走,明楼却一直没能成行。学费是一个问题,时机是另一个问题。钱好解决,时机却得等天赐。明家实际的继承人是明楼,所有产业基本上都在他名下。如果他马上消失,明镜处境更艰难。明堂的父亲和谭溯嬴的父亲都算仗义,能援则援,也是看在明锐东还有个明楼,明家不能绝了血脉的份上。明楼没了,明家才会彻底完蛋。明楼自己也不走,他帮不上姐姐的忙,站在姐姐身后也可以。明家还有男人,明家还没倒。
明镜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明楼的命。即便如此,他们姐弟俩还是差点被当街撞死。
明镜跪在围观的人群中,抱着那个半边脸上都是血的幼童哭得彻底崩溃,毫无形象。
胖嘟嘟白净净的小孩子大概两三岁,自己的名字,父母名字,一概说不清楚。他看着倒在车前的母亲百思不得其解,妈妈怎么啦?妈妈为什么不起来?
民国十年中秋节,叶琢堂把明镜叫到家里去,和工商各界名流,一起赏了会儿月。
事态才平息下去。
叶琢堂的茶不容易喝,明楼喝得从容不迫。他知道叶琢堂从头到尾在观察自己,评估自己,看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值得投资的。那么结论是什么呢?
明楼对着一个喋喋不休感情丰富的老头子笑得润如春风。
茶会结束,明楼搀着明镜,器宇轩昂离开叶宅。叶宅为了防止刺杀,附近一律不允许停车,想进叶宅,必须步行。明镜靠着明楼,明楼一条手臂搂着她。满地扫不干净的枯枝落叶,等着被人践踏。夜色已深,周围一圈鬼鬼祟祟的影子。明镜恍惚中,只能感到弟弟坚定地扶着自己——她用手指抹掉眼泪,哽咽着笑起来。
明楼温声道:“姐,回家吧。”
明楼在家呆了两天,就要走。戴笠给每个结业学员做了一套Jing密档案,解释他们这一年干嘛去了。明楼的档案上,对法国解释这一年在上海圣约翰大学做一名教授的助教。通常这种助教说起来好听,实际就是个打杂的后勤。只要教授说他是,那就是,别人怀疑不大。对国内的解释是在法思念亲人,刚回国抵达上海,护照上有海关印章。明镜问他到底是为什么回来,明楼笑着回答:“回来办一些学术上的事情,姐您知道,中国人想在国外大学留教实在不容易,我得想办法混点资历。”
明镜一听,也就不再细问。她想叫明台回来,见见明楼:“这混蛋,我治不了他!你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无法无天!”
明楼连连叫苦:“姐,坏人我是不再当的,他从小到大都是我唱白脸,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恨死我!这么大的男孩子都是野马,明诚那时候也不听话,只不过让明台比着而已……明台自小就皮,也是您惯的!”
明镜给明楼收拾了一堆东西:“明诚还好吧?怎么他跟着你,你还是瘦成这样子?你们俩不做饭?”
明楼赶紧道:“姐别塞了,我到那边不好运,雇人可贵了。一般是明诚做饭,您知道我不会。”
明镜一边狠狠地往皮箱塞东西,一边笑:“雇人贵?明诚不让雇吧。他是真守财,将来回来给我算账。”
明楼抿一下嘴,强笑:“对,他不让雇。”
临行前一天,有车来明家接人。明镜看车上插着国旗,车牌竟然是南京的。车上下来个挺Jing神的年轻人,对明镜毕恭毕敬:“明董事长您好,我们是行政院实业部的人。陈部长派我们来请明先生去小聚一番。”
明镜有点悚然:“去南京?”
年轻人笑了:“明董事长说笑,就在上海。我们陈部长已经在恭候了。”
明楼一边穿大衣一边下楼,大衣衣角飞起,仿佛铠甲上猎猎的披风:“知道了,这就走。”
明镜愣:“实业部陈部长?陈公博?”
年轻人笑道:“正是。”
明镜想揪着明楼的耳朵吼,你这都招了些什么人?作死呀你?
无奈当着外人,不能丢失淑女仪态,只能眼睁睁看着明楼上了黑轿车。
轿车一路行驶到一家雅致的“竹君川菜馆”。店面不大,在Jing巧幽静。近来川菜风行上海,这家私菜性质的小馆雅座千金难求。明楼一推门,里面早坐了个中年男人。他一看明楼,一愣,显然明楼比他想象得年轻太多。他起身相迎抚掌大笑:“你是管测兄?真是……仰慕已久!”
明楼双手握住陈公博的手,言语中略带激动:“你就是陈部长!真没想到咱们真有见面的一天!”
当年陈公博为了汪兆铭跑到法租界创办《革命评论》天天骂蒋中正独裁,明楼远在法国,给予经济方面大力支持,隔三差五发电报文章和陈公博鼓吹的“民主”一唱一和。九一八之后蒋汪在国际调停下捏着鼻子合作,陈公博到国民党行政院里任民众训练部长,实业部长。
“陈部长现在可否一展抱负?”
“一言难尽。行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