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进海里。
裤衩明楼终究没穿。他也热得抓狂,可是没办法。明锐东立的规矩,穿西裤要穿长袜子,夏天只能穿长裤盖到脚踝,标准是坐下去不能露出毛腿,否则就是衣冠不整。明楼除了运动服就没在其他场合穿过短裤,热习惯了气定神闲。明诚最近心浮气躁熬不住,把心一横换上花裤衩,跟只金刚鹦鹉似的,明楼看着笑死。
“大姐看到要骂的。”明诚心虚。
“大姐不在这儿。”明楼安慰。
明诚没就此事再发表什么意见,明楼更不会放在心上。小孩子被大姐保护得太好。
不过明诚倒也没因为这事跟三等舱的生疏。三等舱只当是他给家里管傻了,还有点同情。有时候太热睡不着,甲板关闭不让上,大家就坐在一起聊共产主义。明诚在一边听,毕竟这是个时髦的话题。聊到几年前中国留学生在里昂闹的一场,为了迫使政府发放允诺的生活费,差点演变成暴力冲突,被遣返一百多。
“讲起来讨厌得很,他们这一闹,那段时间出国特别困难,法国学校都不要。”
“说是庚子赔款……”
“咦你是去里昂?”
明诚一听还有自己的事:“我是去里昂念中学。”
“里昂大学不要中国人,你考大学往巴黎走吧。”
“不是说有个中法大学?”
“那个没意思,都是中国人。”
明诚感受到了一丝窘迫的气息。
到法国之前邮轮停了数次,明诚说什么也不下船。等进了地中海,温度大幅度下降。抵达法国马赛的时候,正是法国一月,寒冷干燥,比上海的冬天温和一点也有限——苍天,正常冬季的温度。明诚换上冬衣,跟在明楼后面下邮轮。明楼穿着黑色的长风衣,线条刚硬挺拔,衣角却张扬地逗弄着风。
到了马赛坐火车北上,明楼雇人搬运行李。明诚去买票,单独面对售票员的时候对方一说话,明诚忘了怎样回答。
还是明楼过来解了围,买了两张去里昂的票。明诚不自在:“她一讲话,我傻了。”
明楼笑笑。
“不是学校里法籍老师的感觉,也不是跟雷欧对话的感觉,更不是平时背书的感觉。突然一个完全陌生的‘法国人’对我说话,怎么有点吓人?”
明楼拍拍他的肩,然后搂住:“还是个习惯问题。”
“恩。”
坐火车咣当到里昂佩哈什火车站,明楼拿着派司在附近酒店开了一间房间。前台服务人员看看明楼,看看明诚,一脸戒备:“你们俩,一间房?”
明楼解释:“我们俩是兄弟,可以一间房。”
明诚莫名其妙:“法国的标准间只能住一个人?”
明楼用中文回答:“不,问题在于咱俩都是男的。”
订好房间把行李搬进去,明楼在前台打了几个电话,很快就有个法国男人开着车到酒店门口。他和明楼一阵拥抱寒暄,尽心尽力地帮明楼找房子。明楼似乎到哪儿都有认识的人,交情还都非同一般。
租房的事一时半会不能急。明诚困得不行,先回房间。他关上房门,看着堆满房间的行李吐了口气,倒在床上。
在海上漂了一个月,和明楼睡一张床。接下来的好几年,他们俩得住一间房。
没别人,就他们俩。
哦呦。
明诚心里赞美这个花花世界,咂吧咂吧嘴,睡着了。
16.
明楼很快处理好房子的事情。在佩哈什火车站附近,一栋四面围中间是大天井的住宅楼。位置不错,再往街区里面走一走,能眺望到山顶教堂。据说大革命之前的建筑物,楼梯在室外,非常矜持斑驳的铁艺栏杆。楼层标明是六楼,实际上是七楼——法国人把一楼算成“零楼”。
房子离酒店不远,明楼还要雇人搬行李,明诚一只手按在明楼胸口,一脸严肃:“我们自己搬。”
明诚刚到法国一直持续发懵,明楼花钱花得顺手他都忘了阻止。现在他激活完毕,当机立断:不准乱花钱!
兄弟俩轮着来,一个看行李一个往楼上搬。明楼站在天井里看明诚搬着大行李箱吭哧吭哧爬楼梯,一楼到七楼。明诚下来,换明楼。明楼扛着箱子往七楼爬,心里全是《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搬行李搬得内心悲凉。
终于把行李都搬上七楼,明楼坐在沙发上不肯起来。明诚拍拍手:“下午归置东西。中午想吃什么?”
明楼道:“出去吃……你拿你哥当牛使,牛也得喂饲料!”
明诚叹气:“好吧好吧。出去吃,隔壁街区好像有个餐馆。法国人工太贵,不要动不动就雇人。”
中午吃了一顿地道的法国菜,下午明楼带着明诚去银行开账户。银行给明诚分配了一个经纪。开账户倒是方便,支票本得等他们寄。明楼和明诚的经纪约了个时间,明诚只顾得激动,他自己要有个单独的帐号了……而且还有支票本本!
下午回家明诚干劲十足收拾东西。盥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