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也没有刻意丑化那位善人,自然是那位善人曾经做了什么,戏本就写什么。只不过柯祺故意给戏本中主角安排了“贾”这个姓,是贾善人。
谢瑾华觉得自家的柯弟真是一个机灵促狭鬼。
戏本写完,谢瑾华就叫了厉阳来跟前说话,叫他去找个戏班子。
厉阳苦着脸说:“主子,这时候该上哪儿去请戏班子啊?城里有名的戏班子肯定早就被人订下了,什么仙霞班、彩韵班、六灵班肯定早两个月就被大户们包了,正月里每日都赶着场去贵人家里唱戏,我们总不好和他们抢人。更别说什么吉祥班、金庆班的,那更为有名,宫里的娘娘都爱点他们的戏。”
厉阳这长相粗犷的少年故意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怨妇模样,那真是叫人没眼看。
正月里恰好是宴请听戏的时候,稍微有名一点的戏班子都已经不得闲了。要是谢瑾华借上庆阳侯府的势,那么他说不定还能借到一两个戏班子。但谢瑾华在这方面向来谨慎,肯定不愿意仗势欺人。
谢瑾华对着厉阳向来是有几分纵容的,笑道:“谁叫你去请那些一等一的戏班子了,你快去寻个野班子来。哦,你肯定是不熟悉野班子的,那就先在村子里找人问一问,使点银子叫个人给你带个路。”
所谓野班子,自然是上不得正经台面的班子,里头很多人都有别的营生,不是正经唱戏的。但野班子便宜,凑个二两银子,能请他们来唱上十天的戏,因此小村子里往往都会请野班子来热闹一下。
此时的娱乐活动很不丰富,如果有村子凑钱让戏班子来唱戏了,那真是会惊动方圆百里的!假使落泉村里要连唱十天的戏,那么附近十几个村子的人哪怕要举着火把走夜路,都会拖家带口来听戏。
更何况柯祺还不仅想叫人在落泉村里摆台子,其余的村子也是要轮着去的。
如此唱上大半个月,保管“假”善人的事能传得人尽皆知。
厉阳赶紧说:“好勒,这事包在我身上吧。我这就去寻人了。”
刘亚在一旁隐隐听明白了,凑到柯祺面前,道:“表哥,好表哥,你是想要给村子里包戏吗?快说说你想点什么戏?大闹天宫好不好?”野班子会唱的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种,有些的都唱了几十年了。
柯祺摇了摇头:“这回叫人唱一出新戏。”
虽是新戏,但唱戏的都有真功夫,野班子也不甚讲究,排个新戏都用不了三五天的功夫。
刘亚注意到了柯祺手里的戏本,连忙用双手接过来,非常虔诚地翻开第一页。他见戏本内的字写得极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说:“这一定是表哥哥写的吧?表哥哥的字真好看,比表哥的字好看。”
柯祺毫不留情地在刘亚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崩,道:“还真就是我写的。”
刘亚以前是专门跟在柯祺身边的,闻言诧异地说:“表哥你的字和几个月前截然不同了。”
“那是因为谢哥哥教得好。”柯祺忍不住对着刘亚吹了起来,“这戏本之所以是我抄录的,是因为我不愿意叫谢哥哥的字流出去。他的字,是要给懂得欣赏的高雅人欣赏的,可不是用来做这种杂事的。”
谢瑾华被柯祺吹得浑身不自在,道:“哪里就有你说得那样夸张了。”
“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柯祺连忙对着谢瑾华说道。
刘亚见状,脸又红了。他忽然觉得他娘说得很对,他年纪还小,就不该总往表哥、表嫂跟前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表哥、表嫂之间的相处,他总是特别容易害羞,大约就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吧。
野班子很快就找好了,戏台子也搭起来了。
因是正月里要唱的戏,《行善记》默认了是欢乐大团圆的喜剧结尾,所以故事在贾善人迎娶继室拜堂成亲后戛然而止。然而,这故事里有个重要的角色是贾善人的原配,柯祺在戏本里把叶正平的存在模糊了,只注重讲贾善人家里的事,原配如何落得胎,她生的女儿如何落得病根,她劝善人要顾家时如何被骂作没良心……等贾善人病了后,她又如何散尽家财为他看病,后来又如何在佛前发愿并自请和离,这些都还原得很生动具体。所以,虽是喜剧收尾,但继室日后要过什么日子也不难想象了。
野班子唱戏有个讲究,那就是特别注重哭戏。
哪怕是大闹天宫这种戏,野班子都要生硬地安插-进去一个小仙女唱个哭戏,还必须要哭上好久。人们默认了这种哭戏是用来讨赏的。当戏子跪在台上哭,看戏的人就必须要打赏她,这个打赏一二铜板,那个打赏三五铜板。如果打赏的份额不够,那么戏子会继续哭下去。这算是野班子的额外收入。
《行善记》中的哭戏当然就由原配承包了。她要哭得惨,哭得痛彻心扉,才好对看客们讨赏啊。
原配一哭,贾善人就更显得假了。
《行善记》的最高明之处在于柯祺并没有刻意丑化贾善人。哪怕是郝大善人亲自来听戏,等他听完后,他也只能说,对对,我就是戏文里唱的这样的。然而,待这出戏火起来,贾善人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