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出来的人,无一不要深吸几口气。尤其是呆久了,出来跟重活了一样,身上的尘垢除了,轻飘飘地似褪了层皮儿。
倪芝等了片刻,见半shi的头发没给冻成硬梆梆的冰条儿,便顺着铁道往对面溜达。
今天是九九结束第一天,虽见不到草长莺飞,但总归是往回暖的路子上走了,就是路上化的雪脏兮兮的,成了泥水混合物,有时候没看清楚还能踩碎一块没化干净的冰。
她洗过澡,换了件墨绿色的长款麂皮风衣,长及脚踝,她在北方姑娘里个头不算顶出挑的,将将170,但撑起来这衣服足够了。现在只小心地避着走,免得溅脏了衣服。
过了铁道,明显感觉到浓浓的烟火气息。
路边尽是些摆摊的,现在多数是些卖杂货的,麻包袋一样的豆绿色的布往地上一铺,上面都放了些皮筋袜子鞋垫乱七八糟的东西,高级点的就是三轮后放块木板子,也有卖盗版书的,上面还插了手写的牌子,十元一本。
过一会儿日暮了,这些卖杂货的就收了摊,换卖水果卖板栗卖烤红薯,和无数黑暗料理登场,多半都要插上嘎嘎甜的手写牌子。
袅袅的热气扭曲着咸蛋黄一样的夕阳,最后一点光影照着老旧的街道里嵌着的俄式风情建筑,打扮得洋气不输年轻小姑娘的大婶儿在摊儿上挑挑拣拣,一边拧着自家孩子一路提溜回家。男人们下了班向泼辣媳妇告假,呼朋唤友一起撸串子。待华灯初上,寒冷的城市流光溢彩,既古朴又洋气,既浪漫又实在,衰败感中透着新生,粗鲁野蛮中透着情调,这便是夜幕下的哈尔滨。
这一片是铁道的另一边,离学校远,倪芝来的少,只记得附近的闫守一烤腰子,然而现在还没出摊,再往前快到西大直街了,老远就看见一堆人在排队买枣糕。
倪芝走了半道就停下来,被一股香气勾住了脚步。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店。
在周围都是五颜六色招牌里,没有显得格格不入,只是不起眼透了。
平日里肯定经过了,又被她忽视了。
但是此刻,她很确定一股诱人至极的又麻又辣的火锅香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店面极小,除了木门,就是跟木门差不多宽度的玻璃,里面昏暗无灯,本就看不清楚,玻璃还擦得尽是油渍。
她贴近了些,风衣上的金属扣当地一声磕到玻璃,揪住扣子又紧了紧外套,凑近瞧见里面的桌子,确实是个个中间都有个洞。
是火锅店无疑了。
倪芝推了门进去。
先前隔着门都觉得香味扑鼻,此刻更是诱人,闻着香味就能想象出面前有一口锅,红通通的,里头辣椒花椒色泽鲜艳。
明明只是下午三点许,就已经觉得饥肠辘辘。
就是里面空无一人。
倪芝清了清嗓子,喊了几声“老板”,半天也无人应答。
倪芝绕过桌子,走到最里面的门前,门开着,只掩着一层棕色的半截帘布,一看就是厨房。
里面传来隆隆的抽烟机的声音。
她又伸手在厨房门边上敲了敲,“老板。”
木质的门边发出沉闷的响声,不见回声。
倪芝干脆抬了手,撩起那层棕色的帘布。
底下还有一层细碎的流苏,拂得她手腕酥痒。
一口大锅,稳当当架在灶台上。
果然同她想的一样,花椒红辣椒,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更显得色泽艳丽,如同一锅满江红,让人食指大动。
灶台前站了个男人,有力的手臂握着柄长长的铲子,不紧不慢地在锅里均匀地翻炒着花椒红椒火锅料。
倪芝目测了一下,这个锅铲都有接近一米长,尾端木质的把手几乎是她手腕粗细。
大概是这个锅铲重,屋里的暖气烧得又好,这么大冷天,这个男人只穿了件黑色的短袖汗衫,露出小麦色结实手臂,右手随手撑在灶台边上,左手随着他翻炒的动作,还看见他的肌rou曲线把汗衫袖口撑得鼓胀。
倪芝只看得见他的侧脸,刘海掩不住高阔的额头,鬓角还看得见细密的汗珠,他鬓角下连着青青的胡渣,那汗珠就顺着似要滚落而下。
他的头发,稍有点斑驳的白发,鬓角比较明显。但他身形挺拔,毫无发福痕迹,看不出来年纪。
还没等倪芝收起打量的目光,灶台前的男人就偏了头。
看见她皱了皱眉。
倪芝这才发现,他的五官看起来还算年轻,头发偏分,轮廓硬朗,棱角分明。
顶多有些中年男人的成熟气息。
偏偏他蓄了些胡子,从薄唇一直连到下巴,大概是个好看的扇形,看来连鬓的那片胡茬,是他修过又新长出来的。
“老板,现在有东西吃么?”
男人刚要说话,似吸了口呛人的火锅辣味儿,把头偏得更过来些,以手握拳低低地咳了两声。
他半低了头,咳嗽间视线正好落在倪芝腰间。她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