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颊上肿着一个巴掌印,也不像是人的手指一样五指分明,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鬼……鬼呀!”她没命地鬼叫起来,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正正好好看到阿窈气息奄奄躺在床上,从帐子到被褥衣服全都漫着水,地上泼得一片一片,帕子扔的到处都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路冲出门去,直着嗓子喊:“不好了!有鬼,有鬼!”
这一回,整个院子都被闹了起来,林妈妈本来刚睡了一会儿,就被吵起来,整个头针扎一样地疼,但是闹得这样大也不能不管,于是遣了嬷嬷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嬷嬷过去一看,也吓了一跳,倒不是为这满地狼藉,却是因为早已经烧得人事不省的阿窈,浑身都烧得烫手,嘴唇上干得起皮,再使劲唤,也没甚反应,看着却是更加娇艳,嬷嬷这才心急,这可是个值钱货,好不容易快要脱手了死了可怎么好?
人是她派的,事是她办的,不仅不能大声呵斥丫鬟,反倒要慢声哄她,令她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一边又派人去东城请最有名的钱大夫,打发人去回林妈妈,只说是丫鬟忠心,看不惯主子受罪生病,给吓着了,急着去找人。
请人看诊,煎药,一时间整个翠微堂闹得翻天覆地,一直忙活了两天,阿窈才算平复下来。所幸她这病虽然起得急,却并不复杂,只要药对了症候,治得及时,就没什么大碍了,也不必用什么名贵的药,嬷嬷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松了一口气——她怕林妈妈追究,没把事情说大,因此自己掏了许多腰包,这要是再治下去,还不知道要贴补多少。
等阿窈睁开眼睛,就看见好多人叽叽喳喳围过来,有给她递靠枕的,有给她拿粥的,七嘴八舌地,热闹地不行,阿窈却一眼瞧见了远远趴着扒着筐子栏儿翘首朝她看的杨岑,心里莫名一暖,朝他微微一笑。
杨岑如释重负,心里一松,撑了好几天没睡觉,到这个时候立刻就睡熟了。
新来的另一个丫头乖觉,连忙道:“这跟着姑娘的,连只花熊也这般灵气,姑娘这几天病着,它也一直趴在这看着呢!”
“真的?”阿窈喜上眉梢:“算我没白养他!”却一眼看着杨岑平时吃nai的盘子空空如也,只有窝旁边散着几根竹子,上头有咬了几口的痕迹,脸一沉:“谁让你们给他喂竹子的?!每天喝的nai和笋子呢?”
杨岑这个年纪牙还没长好,nai再配着嫩笋子,才能咬的动,这两样占了阿窈分例里的一大半开销,要不是因为花熊是瑞兽,阿窈又编了一个菩萨托梦的故事,林妈妈断不会答应养这么费劲的东西。而这几支硬竹子,一看就知道是杨岑饿得太过,却又没东西吃,只能拖了这样的吃食过来,啃了两口却又啃不动,只能丢在那里。
阿窈一时间心疼得不行,发了一通脾气,那个新来的丫鬟紫玉没讨到好,却被排揎了一场,只能一边去找杨岑的吃食,一边不满地在心里嘀咕:“怪不得都说这个阿窈姑娘没良心,难伺候,别人为她忙了几天,她却只惦记一个畜生!”
等杨岑醒过来,就看见自己的食盘里倒满了nai,整整齐齐码着笋子和他爱吃的果子,窗外阳光和暖,一派悠闲,便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四肢,从窝里爬出来,准备享用美食。
正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慵懒地响了起来,令他僵在这里:“喵~~”
杨岑抬头看过去,原来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猫,眯着眼睛躺在江素素的怀里,享受着主人的抚摸。
“绿豆打死了,红豆抬回家了,估计后半辈子废了,杜宛看着打得重,实际都是皮rou伤,养了几天,转手卖给了一个富商,带到别地去了。”江素素神色淡淡,好像在说穿衣吃饭:“本不是你的错,何必自苦,为了这个事耽误了咱们的打算?”
阿窈摸了摸江素素身上的白猫,神色未明。她晕过去本来是装的,但生病却是真的,阿窈虽然颠沛流离,却从没见过人血rou模糊躺在眼前,且还是因为她。要说后悔,却也不悔,杜宛指的那段墙却是好爬,也没有夹道,然而底下就是一条大河,一不小心掉了下去便没了命,若是被林妈妈抓着了,她的下场只会比杜宛更惨,然而要说快意,却也并不是,就像一盘子调料,酸甜苦辣咸一起倒进来,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你把这只猫留下来,也能解个闷。”江素素也不在意她说不说话,把膝头的猫放下,就要走,阿窈虽然喜欢猫狗,却也没有闲工夫去养它,正要拒绝,却被江素素的理由噎住了:“这猫熟悉我院子,但凡到了时辰,仍旧回我这里来,也能传个消息。”
阿窈平时快言快语,碰见江素素却像是打进了软棉花里面,只能点头把猫给收了,刚送完江素素,就听窗户外面稀里哗啦,不知什么东西倒了一片。
阿窈从窗户外面看过去,只见圆圆滚滚的杨岑正和那只新来的白猫对峙,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然而圆圆的脑袋,大大的黑眼圈,更显得有趣,那只白猫丝毫不以为意,高傲地一甩尾巴,跳上了高高的架子,歪头看了它半晌,直扑过来,反而把虚张声势的杨岑吓得落荒而逃,碰翻了一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