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器还在那儿。”陈娇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梨形乐器,那正是琵琶的前身,在如今因其弹奏方式尚且叫做批把。
很好,只有物证没有人证,遇到这种事一般娘子也不会再站出来,怪不得此人丝毫不慌,如此情况他最多算个纵奴行凶,交点钱就没事了……
看这人一身打扮也知道,绝对不差钱。
房中人此时手中尚且拿着酒盏,即便是在一地杂乱中也波澜不惊,他看都不看外头发生了什么,满脸都是兴致被打断的不愉。
夏安然却越看越觉得此人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他的记忆很好,刻意回想之下,一个名字骤然间划过了他脑中,他脱口而出,“灌夫?”
被叫破身份的灌夫一皱眉,双眸直直扫视而来,显然小国王直呼其名的无礼态度激怒了他。然而等他看清夏安然面容后立时一愣,他慌忙站起,趋步而来,远远便双手作揖“殿下,可是中山王殿下?”
“是本王。”得到身份的确认,夏安然却并不觉得高兴,他皱眉看着在他面前躬身作揖的灌夫,“你作为代王丞,怎会在此时离开代国?”
“殿下有所不知,某已经不再是代国丞了。”灌夫长叹一口气,“一月之前,某被贬,现下正是闲赋之时啊。”
夏安然静静看了他片刻,随后看向窦皖,窦皖回刀后退,站在了小国王身后一步的距离,尽管如此他单手亦是扣刀,戒备姿态明显。
见状,张汤亦是松了手,而那大汉即便被松了开来,却因其主恭敬姿态察觉到了不妙,此时什么也不敢说,讪讪站起后便侍立在旁,安静如鸡。
夏安然让灌夫先直起身子,他看了眼杂乱无章的房间后对陈娇说:“你们房间退了吗?”
“没,没有……”陈娇疑惑地看了眼夏安然和窦皖方才所在的房间,见表兄直直带着人进了自己的房间就更是不解了。
——干嘛要进我们那间啊?还有,干嘛要邀请这个人呀?
为什么不去自己的房间……咳,因为在夏安然看来他和窦皖刚刚出来的房间了充盈着粉红泡泡,还有降智光环,现在正是需要智商的时候,不进才是正确的。
等几人再次入座后,小国王示意不必关门,他入座主座,神色看不出喜怒,但眸光颇有些冷意。灌夫在心中苦笑,暗道失策。
他来中山国其实是想要自荐的。此前,他因收受贿赂和回扣被代王查出后上报朝廷给革职了,此时正想要找个新东家。
有钱又缺人的中山国便是他下一个目标。
灌夫自认勇猛过人,身手也不差,又和中山王有过一面之缘,若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定然能得了中山王的青睐。即便中山国如今二千石之位全满,他肯定撬不动边角,但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一千石还是可以做到的。
更何况中山王和代王可不一样,他是陛下的亲子,太子最亲厚的兄长,若是能得了他的举荐,青云直上自然不难。
只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接近中山王,这次来也是想要伺机而动,准备先在民间走动一番,哪想到就因为一时放纵就得罪了人。
若他所料不差,这个男装打扮的娘子就是堂邑翁主。
啧。这下麻烦可大了。
灌夫根本不敢落座,他刚进入了厅内便先一步跪下,“殿下,方才都是我之过,我饮酒失了礼数,还请殿下责罚。”
他如此爽快认错反倒让夏安然有些意外,他皱了皱眉,“你方才犯了何错?”
“我意图轻薄那女子,又纵奴行凶,还惊扰了殿下,我愿罚百金赎罪,再给那女娘十金作为补偿。”
一开口就是一百十金,夏安然回想了下自己就连点个灯都要抠抠嗖嗖的穷酸样,顿时内心极度不平衡起来。
他眯了眯眼,看向陈娇的同学,“你方才言法很有一套,可是修习过律法?”
“是。”男子起身,冲着夏安然作揖,“吾名张汤,杜陵人,去岁开始在大学求学,所治春秋。因父为长安丞,汤便跟着父亲学习了一些。”
“……”听到这个不陌生的名字,哪怕心中多少有了预料,但夏安然还是没忍住转头瞄了一眼陈娇,表情很有几分莫测。
娇娇啊,我的妹妹,你知道这边这人是谁吗?
酷吏张汤,人家的扬名战就是在处理你的巫蛊案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