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永郡王心中不安愈浓,索性直接道:“臣确有些不适,恐御前失仪,请圣上容臣告退。”
永和帝后背略僵了僵,终是点了点头道:“好。”
章太后端坐在慈宁宫大殿,手中的纱质团扇轻轻摇晃,带起了徐徐微风,吹拂着她鬓角的碎发。与她一派悠然不同的是整个宫里的太监宫女,皆脚下生风,急忙忙的来回穿梭,随时回报消息。
“听说华阳郡公已经昏迷了。”兰贵躬着腰,在章太后耳边小心翼翼的回报。
章太后轻摇团扇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然后呢?”
“北镇抚司衙门,指挥佥事褚俊楠带着百来号人出了城,不知往哪处去了。”
章太后点了点头,示意兰贵继续。
兰贵只得道:“瑞安公把小世子送去了保庆郡公府,此时正坐着马车,带着二公子在街上跑,暂不知预备去哪处。”
章太后挑了挑眉:“是华阳提醒他的,还是他自己想到的?”
兰贵摇了摇头:“不知。”
章太后轻笑:“若是他自己想到的,我平日里倒小瞧了他。是个明白人。”
兰贵不大确定的问道:“国公此举是?”
章太后笑问:“你猜不着?”
兰贵无奈的道:“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对宗室幼童下手的左不过那些人。连华阳郡公的威势都不曾放在眼里,保庆郡公这等闲散宗室,只怕……”
“非也,非也!”章太后笑盈盈的道,“正因为保庆郡公混吃等死,送去他家才安全。他家绝嗣,正上天入地的想过继承爵。那吃进嘴里的孙子,保庆郡公绝对不肯吐出来。只消册封了保庆世子,那孩子是华阳亲生又如何?宗法上,过继了就是过继了。”
说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消:“他杀华阳世子,我没意见。但,”章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再敢对保庆世子下手,休怪我无情!”
兰贵喉咙紧了紧,莫非,行刺的竟真的是章首辅!?
街头的追杀在持续,被抽的斑斑血痕的马匹嘶鸣起伏,瑞安公府的马车抖的几欲散架,弄的瑞安公一直无法缓过气来。许是方才跑的太急,他感觉胸口一阵拉扯的痛。更让他糟心的是,不知为何,他的牙也开始跟着痛起来。
老杨家还有没有点气运了!瑞安公在心里痛骂老天,便是老杨家有对不起百姓的地方,也不该报到孩子头上吧!?
车厢被刀剑劈的砰砰作响,华盖朱缨早叫扯了个稀烂。街上不知何时,没了行人。摇晃的马车孤寂的穿梭在巷道里,对敌的侍卫却越来越少。
瑞安公看不到车外的场景,只听得见兵器撞击声逐渐微弱,驾车的侍卫的呼喝越发急切。
忽听一声闷哼,马车重重的摇晃了两下。瑞安公忍不住掀开帘子,赫然看见驾车的侍卫直直的倒在了车头,一把大刀从他的前胸穿过后背,可他的手腕依旧顽强的甩着马鞭。
“驾!”口吐血沫的侍卫无意识的喊着,却因无法持缰,马匹不受控制的缓了下来。
瑞安公府的马是好马,但也仅仅是寻常的好马,与战马不可同日而语。快速的奔跑耗尽了马的体力,两匹健马用鼻子喷着气,哪怕还在被抽打的愤怒中,也实在没了气力。
哐当,马车终是停下了。
小公子杨宣维从漫长的噩梦中醒了过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不要哭!”瑞安公艰难的抱起侄孙,嘴里不停的絮叨着,“你父亲从来不哭。他是个倔孩子,你也要当个倔孩子!”
话音未落,车外一声大喝:“公爷!走!”
瑞安公当即捞起杨宣维,蹬的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撒丫子往前狂奔。杨宣维在他怀里颠的说不出话来,啜泣声戛然而止。
巷道是如此的漫长,体力即将告罄的瑞安公的双腿几乎难以抬起。这条巷道里住的皆是他的邻居,他想求助,可听到打斗的邻居们齐齐关上了大门。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瑞安公真的没有力气了,他放下了杨宣维,拉着他的手艰难的往前走着。身后是绵绵不绝的厮杀,与时不时乍起的惨叫,也不知是敌军的,还是自己人的。
瑞安公此生,从未有哪一刻,有如此的无助!
巷道好长!好长!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瑞安公越跑越慢,侄孙已经放下,爷孙两个,只能手牵着手往前跑。
华阳郡公府最后一个侍卫轰然倒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手中的长剑猛的刺出,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奔跑的瑞安公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了。他没发现自己早已比平时走路还慢了,但后头的刺客却好似顾忌着什么,始终没有一鼓作气的追上来,倒更像与华阳郡公府的侍卫有血海深仇一般。
此时此刻,瑞安公不独身体,他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好在,安祈县公府的大门,近在咫尺!他双腿一软,稍显肥胖的身躯重重的跌在了地上。手却在侄孙的后背推了一把,砰的一声,没站稳的杨宣维重重的撞在了安祈县公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