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后嘴里的他,自然说的是王守良。王守良乃章首辅心腹,但他想办事,总不能全靠自个儿。探路的、监视的、乃至帮着杀人的,哪不需要人?因此,章太后在王守良行动之初,便在他身边安插了探子。且不止王守良处,各个要紧环节,皆有章太后的人。
说白了,章家兄妹合作执掌朝堂四十年,章首辅想要完全避开章太后行事,是决计不可能的。好在此回章首辅的行事,与章太后的想法并不冲突,因此也没有十分防备。
所以,从一开始,章太后便密切关注着徽州,且随时在调整策略。至夕阳西下,第二封密报抵达。这回有了杨景澄的消息,因此外间直接把誊抄本递到了慈宁宫。
章太后抖开信笺,一目十行的扫过。半晌,她笑着摇了摇头:“身先士卒,还是太冲动了。丁年贵也不拦着,该罚!”
兰贵笑嘻嘻的道:“娘娘怕是罚不了他。”
章太后给了兰贵一个白眼:“那孩子太心软了些!”
兰贵心中暗道:我倒是觉得护犊子的主子挺好。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赶忙密密的藏在心里,最好连梦里都不叫人知道。
见章太后放下了信,兰贵连忙凑上前道:“世子受伤,咱们要不要派个顶用的太医过去?”
章太后好笑的道:“等太医赶到,他早好了。何况……”章太后意味深长的道,“他很快就要回京了。”
兰贵心头一跳,想起近来看到的种种消息,直接闭嘴了。
与此同时,章首辅亦看完了信,他端起茶盅,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气,状似随意的问:“王守良何时回京?”
随从恭敬答道:“回太爷的话,他一路换马不换人,约莫初七日能到。”
章首辅点了点头,吩咐道:“命人看好长乐,这几日不许出府,给我安静的在家呆着!”
“是。”
章首辅又拨了拨茶碗,沉声道:“圣上那处,可以开始了。”
“是。”
乾清宫,昭仁殿。
华阳郡公急匆匆的赶来,永和帝瞥了眼他的神色,脸色便沉了下来。虽说华阳郡公惯常的面无表情,但君臣相处多年,对彼此的习惯总有些了解。此刻看到华阳郡公浑身Yin云密布,即知有不好的事发生。
按规矩见礼毕,永和帝开门见山的道:“何事?”
“蔡仪被俘,其长随向宁江求援,澄哥儿出兵了。”华阳郡公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三句话把徽州的前因后果说的明明白白。
蔡仪出兵救援徽州之事,永和帝是知道的,被俘虏还是头一回听说。不怪永和帝消息迟,蔡仪被俘是四月二十七日,如此大事,当地探子必定得核实,偏生徽州城内乱象纷纷、谣言四起,待查清楚时,杨景澄的援军已然出发。当地探子果断的两件事并做一件,火速发到京中来。
而今日,才五月初二,锦衣卫的反应不可谓不敏捷。只可惜,章首辅布局在前,色色准备的妥当方动的手,对徽州的把握自然比华阳郡公强。饶是如此,华阳的消息也只晚了三日。
可偏偏,有时候,三日已足以掀起惊涛骇浪了。
此事,殿中君臣尤未知章首辅背地里的谋划,只听得杨景澄前去救援,永和帝就恼的一拍案几:“胡闹!战场刀剑无眼,他派人去便罢了,自家去凑什么热闹?难道不曾听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有伤’的教导?不孝的东西!混小子想气死我!”
华阳郡公的惊愕只有一瞬,随即明白了永和帝的目的。他此前不高兴,乃蔡仪着实太丢人,率领两千人浩浩荡荡去剿叛军,谁料刚打了个照面,连人带粮草,齐齐落入了叛军手中。朝廷正二品的都指挥使干出来的事,简直要叫人笑到下辈子。
不想永和帝压根不在乎蔡仪,反倒是故意骂起了杨景澄。不孝……么?华阳郡公目光澄澈的看向永和帝,无声的嘲讽:你大可肆意宣扬对澄哥儿的看重,只可惜……朝臣不会再信你了。
永和帝唱了半日的独角戏,却不见华阳郡公有半点反应,登时气结。他近来的确越发感觉力不从心。朝臣还是那些朝臣,然自打颜舜华生下女儿后,朝臣们瞬间安静了。他清楚的知道朝臣们怎么想,杨景澄无子,嗣子之争出局!
想到此处,永和帝心头怒火蹭的再次窜起,直冲云霄!杨景澄才二十岁!他生个女儿怎么了?你们就那么十拿九稳的笃定他生不出儿子?还是……断定他这个帝王,活不到杨景澄生下儿子的那日!?
永和帝Yin鸷的目光扫向了华阳。他不得不防备极擅暗杀的锦衣卫忽然出手,他亦是此刻方知,放任准太子执掌锦衣卫,是何等愚蠢的主意!可惜,现在想将华阳从锦衣卫里剥离,已然来不及!
这便是朝臣不再摇摆的真相!
永和帝忆起前日东厂送来的密折,几乎恨出血来!连一向信任的英国公,都与华阳勾勾搭搭,你们……当朕死了么!?
人越是逆境,越容易左性。永和帝心里觉得华阳十恶不赦,看他的一言一行,皆能觉出Yin谋。回想起方才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