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广播:“有大人物将访问医院。请暂时搁置患者,先让大人物开心。”
听此广播,“园艺高手”的医生放弃休息,开始给枯萎的植物浇水;“垃圾制造者”的护士忍下了随手丢垃圾的冲动;“瞌睡虫”的助理也强打起Jing神,不敢再在接待台里偷睡。每逢此刻,勤杂工都是最忙的——清理垃圾桶、疏通马桶、给花浇水——所有本不急于一时去做的工作,因为院长直接下达命令,他们都不得不即刻去完成。
弗斯却始终是最清闲的那一个。他在往主楼外走的时候,正好经过全科诊室,看见一名男医生垂头丧气地走出屋:黑色头发、戴着眼镜的全科医生……弗斯想,这人应该就是那位因护士长骨病离职而感到不幸的“全科”。他驻足凝望黑发医生远去的背影,又想起了方才在零食贩售机旁听到的八卦:院内某个元老级别的医生最近诊断率下降,为了不影响到评奖,院长暂时停了他的职。
“直接解雇了不就好了?”八卦员工一号说。
“不会的。”八卦员工二号讥笑道,“虽然他是‘恋爱狂’,但也拥有‘我很便宜’和‘老师’的属性——对于这种对工资期望很低且善于对别人进行培训的员工,院长是不会轻易解雇的。”八卦员工二号买好了食物却不着急离开,而是继续站在队伍的第一个,转过身与八卦员工一号挤兑同僚,“况且,院长前期对他投入那么多,花钱请客座培训师对他进行培训,又怎么舍得放他走?”
医院封闭的生活太乏味,大多数员工都喜欢聊天解闷,何况是碰到了相同嘲讽目标的聊天对象;所以,八卦员工一号也不着急买东西了,只是一脸鄙夷地说:“‘恋爱狂’嘛,只要再爱上谁就好了嘛!”
排在队伍后面的病人因为饥饿而不满;弗斯不饿,他排队买吃的也只是为了提升幸福度,但是获得幸福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直至弗斯离开,一号和二号还在队首闲聊。
在美普尔医院,鄙视“恋爱狂”仿佛成了一种不用言明的“政治正确”。弗斯对这份“正确”却是不屑一顾:他认为“恋爱狂”这样可以轻易被玩弄的人很有趣。是的,弗斯喜欢“恋爱狂”。或者说,他是很喜欢戏弄这样的人。
弗斯冒着严寒,来到了空旷的4号楼;他知道:哪怕楼里面什么房间都没建,大人物也会到此走个过场。他想找点乐子,顺便给医院添点麻烦。
不久后,头戴黑色礼帽、身穿高定燕尾服的大人物,迈着四方步,进入了尚未来得及建设的4号楼。
对于冷如冰窖的室内,大人物见怪不怪:县里面很多医院都这样,只顾着营业区的奢华,根本不管非营业区的破败。寒冷不会影响到大人物的好心情,却会影响到评奖的结果。大人物紧了紧衣衫,在心里给这家医院的环境扣了分。
大人物没走几步,便看见了在培训室门前徘徊的弗斯。他走向红发青年,停在距对方两三步远的地方,而后嗽了嗽嗓子,扬起下巴,高傲地质问:“护士,你为什么不在岗位上工作?”
弗斯故作惊慌(他特意在此等候大人物,自然知道对方已经走进了4号楼)地捂着胸口,缩着脖子和肩膀,胆怯回道:“尊敬的先生,我的工作……就是见到您。”
大人物不以为意,他见多了这种油腔滑调的小人物;不过,这样直白的实属罕见。巡访医院是件辛苦且乏味的工作,渴了不能喝医院的饮料,累了不能坐医院的沙发;唯一的乐趣就是看到有望获奖的医院治死病患,然后一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只能明年继续努力(如果能够坚持经营到明年还不倒闭的话)。看着眼前这个言语轻浮的男护士,大人物突然来了兴致:我到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见大人物没有接话,却也没有斥责他的轻佻,弗斯壮起胆子,上前一步:“真的,先生。让您开心,是院长向院内所有员工下达的指令。”
大人物轻笑道:“可也没见其他员工似你这般热忱。”
“我有罪……”弗斯低下头,向大人物忏悔道,“因为对您的仰慕,让我独自在此等待。”
年纪不大,野心却不小,大人物想。他双手抱臂,不满道:“这寒冷的4号楼,已经让我十分不悦了。这不禁让我怀疑:你的仰慕,到底有几分真心?”
“百分之百全是您,绝无一分虚情假意!”弗斯抬起头,眉眼之间是七分真诚和三分委屈。
“若是真心,怎会舍得让我在此受冻?”大人物问弗斯,“难道不应该引我进入前方(他伸手指着培训室)或许温暖一些的房间吗?”
闻言,弗斯更委屈了:“先生,我这样的员工,若是没有培训指令,是不能进入培训室的。”语毕,他听见大人物冷哼一声,弗斯不确定对方的心思,只得进一步试探道,“但是,我还有其他办法,使您摆脱寒冷。不知您,是否愿意尝试?”
大人物看起来很庄重,实际上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他大约猜到了弗斯在暗示什么,正好他此刻心里烦闷,想找点乐子消遣一下;尽管还是冷酷地板着脸,但大人物的心早已是躁动不安,他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