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把柔软的利剑, 蜿蜒而迅速地插入了城池的肺腑。许花朝先行一步,单枪匹马来到宛城, 她一进城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些年她日日夜夜都和这味道作伴, 稍一回想便觉得满心难熬。
难熬的并不是她, 而是另一个人。
她露出一抹冷笑, 也许,昨夜并不是错觉。
她微微勾唇, 踏着玻璃渣似的走过夜幕笼罩下的大街小巷, 每个人的面孔都是那么鲜活,他们谈笑间满是欢欣,然而这一切却让她感到恐惧, 慢慢地沦为麻木。
邺城就像是欲望的源头,延绵至千万之遥, 势必吸引来万千恶鬼。他们早该想到的, 阐垒逃脱十五年之久, 怎么可能只是在人间各处搅弄鬼魂那么简单?
那些不动声色,风平浪静的才最可怕吧?
宛城城脚下驾着一堆火,熊熊大火燃烧生出的灰烬浮动在空气里,李鸣在宛城外扎营之后,打算带着十几个小兵进城打探虚实, 只见城楼下许花朝和一堆人站在一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身染重疾的人被送进火堆,从活生生的人变成焦炭,发出刺鼻恶心的味道。
那些围观的百姓面无表情,而许花朝也显得麻木而冷漠。
“他们在做什么?”李鸣忍不住问道。
许花朝回头看了一眼身穿盔甲的他,平静地说:“把得了瘟疫的,活活烧死。”
这些人就这么平静地把自己的亲人朋友,活活烧死?原本还因为此次目的心存不忍的李鸣顿时变了脸色,见许花朝依旧平静不禁有些胆颤,他勒住马往后退了退,看着眼前鲜妍的少女突然有些反胃。
“与其受尽折磨,不如就这么死吧。更何况,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怎能凭一双眼就看得清。”许花朝说着说着突然仰起头像是要阻止什么,她的疑惑如团云密集,可眼下却不得不去这么做,“李将军,准备六日后焚城,让将士们戴上驱邪的符纸。”
许花朝低声嘱咐完,木然转身,一步步地走回自己的马匹,她纤丽的身影让李鸣觉得后背发凉,“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他口中的毒妇一转身就已经在想另一桩事情,她身后的这一切不过是冯晟,哦不对,应该是阐垒布的局,要么是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要么就是想试探一下她的虚实。
因此,她决定再去一次鬼冢,那里有面叫做金乌招的旗帜,可以使得妖魔现形。在焚城之前她一定要让世人看清这些伪装者的真面目,要不然,百姓们一旦认为连帝王放弃了他们,必生反心?这世道已经够乱了,她不能改变,却可以试着去破局。
霍轻瞳端详着从曹家找到的药簿,看上面斑驳的印记,忽然觉得这簿子上也许就藏着虞人的记忆?她忙命鬼医查看,鬼医只道:“这簿子看似寻常,但上面的药水的确与当初伤了虞人的是同一个药方。这,兴许是什么偏方?”
她听鬼医这么揣测,忙将簿子递给钟梦,命她护送着鬼医赶紧送到万愈河。
这会崔珏正在审鬼,霍轻瞳见手头没要紧事便去监审,间隙听钟馗说最几日岫泽的亡魂不知所踪,恐怕都已经为阐垒所用,便皱起了眉头,直言道:“去请Yin阳兽,让黑白无常带着他们办差,一旦发现有鬼怪冒充人族,速速回报,不要打草惊蛇。”
钟馗领命,此时被审问的小鬼们纷纷求饶,“大人饶命啊,小的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伙都说如果不跟着鬼帝,就会被杀无赦,我们这才不得不追随。”
“你们为何要沿途种下女萝草残害百姓?”霍轻瞳敲了敲桌子,目光冷厉。
小鬼们看到阎王爷的法相一下的腿脚发软,听他质问更是哆哆嗦嗦如实道:“我们也不知道那些怪物从哪来的,鬼帝说那些草迟早都要坏他的事,还特意嘱咐我们见一个杀一只,不留后患的。”
“那寄魂草呢?”霍轻瞳挑着一棵寄魂草,淡淡地质问。
“小的们,真的不知道。”
霍轻瞳撑着手臂,紧盯着牛头马面从邺城抓回来的小鬼,觉察他们道行不低,又问他们关于阐垒,胖一点的小鬼这才说,“鬼帝收复了金木水火土五大鬼王,下面又有十一位鬼将军,我们两个微乎其微,顶多就是跟着队伍吆喝而已,求阎王爷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真的没有害过人命。”
崔珏靠着椅背,哂笑道:“没想到阐垒一个逃犯居然在鬼界称皇道帝,他妄想与天地较高低论长短么?”
霍轻瞳瞥了眼崔珏,继续问:“那桐城的瘟疫是怎么回事?谁制的毒,可有解药。”
“不曾听说。”小鬼面面相觑,低声道:“我们只是最不起眼的小巡卫,干的都是跑腿的下等活,这些机密的事情,我们如何得知?”
霍轻瞳法相庄严地端坐着,手指扣在茶盏边缘发出砰砰砰的响声,崔珏见状便拍案道:“都说小鬼难缠,牛头马面上刑!”
小鬼明显慌了神,却还是战战兢兢地跪着没说话,霍轻瞳见牛头马面果然摆上了八十一道刑具,她才抬手道:“不必用刑,将它们放回去凡间。”她的目光盯着小鬼脖颈上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