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作诚内心叫苦,他早知人是这种不自知又极度贪婪的动物,还未来得及珍惜这重生的机会,又开始碎碎念抱怨起来。哀怨道为何不附身在贯清弟子身上,在贯清,这山珍野味可算随便吃,就算附身到东磬也好啊,起码海鲜管够了。
舒作诚刚想接话,便听见门外有人大力拍门,力道之强硬,吓得两个孩子连连向内退了几步。
“哟哟,这可不见得。这江湖上易容之数数不胜数,仅凭这小二一人之词可不敢说定。再者,你怎就知昨夜没人走动,万一守夜之人打了瞌睡,万一有人轻功甚佳不曾发出声响,万一凶手翻窗而入……再万一,有鬼呢?”
这些人这才从穿着中认出他们几人的出处,却见其借势将场面搞的更加混乱,其中一人大喊道:“大伙儿都瞧见了没,训真弟子巧言善辩不肯配合就算了,一言不合竟拔刀威胁!”
舒作诚点过头,并未做太多解释,心思似是回到多年前,很多很多年前。他死时已是三十有七,那时便已记不清自己少年时候的趣事如今却笔笔映入脑中。他嘴角含笑,轻咬了口中香脆的菜叶。
见焕东不语,舒作诚又道:“只吃这个不行,你们正直长个儿的时候,吃这东西长不高的,打架也打不利索。”
小道士中年龄最大的焕东已然嗅到这空气中的火药味,快步挡到舒作诚身前,作势要低头再道歉,却又一次被那人制止。
他在焕东耳畔轻声道:“你们几个留在自己房内,千万不要进那间房。掌柜亲自来找麻烦,我担心其中有诈,怕是要寻人背锅。我这去去就来,你们去先吃饭,粥快凉了。”
“元荔,把门打开吧。”
他一笑,眸色顺而犀利,低声质疑道:“这事儿刚出,官府还未来人,你怎就知道了案发之时为何时啊?”
见门外之人犹豫,舒作诚又调侃道:“难不成你是个仵作,还通晓验尸之术?”
舒作诚连忙伸手捂住火盆儿腰侧寒韧,并迅速推剑归鞘。
“他所追求的处事之道现下并不可无染自清,两耳不闻窗外事,或者仅费唇舌是躲不掉的。”舒作诚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放心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占你们便宜。”
慢悠悠得搅着粥,做足了看好戏的准备。
“你们训真就给弟子吃这些东西啊?”
焕东这才觉得这舒渝非失忆之后竟愈发沉稳,让人完全看不透,此等处变不惊的模样着实有些陌生。
“由着他们去吧。”舒作诚夹了青菜到碗中,“怪可爱的。”
听方才的一席狡辩,门外众人本以为是哪里来的得罪不起的主儿,熟料入眼的竟是几个身高都参差不齐的黄毛小儿,瞬时涨了气势。方才叫嚷之人竟是店掌柜本人,他一把拽住舒作诚的小细胳膊,将人拉了出来。
“你以为我们愿意吃啊。”火盆适时回头狠狠塞了一句。
外面有一中年男子大喊:“在场都有嫌疑,你们嫌疑最大,把门打开,快点出来!”
男子道:“案发之时你们就住在隔壁,当然嫌疑最大。”
只有这训真一心要修道成仙,三天两头忙着辟谷炼丹。
舒作诚给他使了个眼色,随后副笑吟吟的模样开口道:“既然这事把我们牵扯进来了,趁着这会子官爷还未到,不如也让我挤进去看看热闹。我们既然有了嫌疑,总归得知道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对吧?”
火盆儿更是想都没想,剑都露了半截儿。
不知舒作诚的话有何威慑力,焕东竟无比安心且信任与他,竟乖乖点头应过。
趴在门上的火盆这次倒是听见了,回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可爱?”焕东闻言疑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念头还未消散,便见舒作诚张口惊叹桌上的菜色道:“等等,我吃这白粥青菜就算了。你们怎么也要跟着吃同样的东西,半分油水都不见?!”
昨夜自然是有鬼,不然他怎会出现在此处同人扯嘴皮子。
他无辜被白了一眼,无数疑问涌上来,手指那少年,问向焕东:“哎不是,他什么意思啊?我哪儿又得罪他了?”
映南见那人出手,速即出手相拦。
“这一大清早的。”舒作诚把筷子放下,见焕东要应答便伸手拦住,他慢悠悠起了身,走到门前探身问了句:“你凭什么说我们嫌疑最大?”
“我们这些小孩子不懂事,吓着您了,大爷您海涵。待会儿官府来了人,在下定会全力配合查案,绝不辱了训真道观的名声。”他双手作揖,规规矩矩的给人道了歉,却又赶在那人开口前又道:“不过训真身正影不斜,也自然不会允许旁人败坏我们的名声。”
他这番急躁却又茫然的样子着实好笑,焕东早已打消了方才的想法。他低笑一下,解释道:“天气转热,吃些清淡的也好。”
“昨夜小二还见过这位客官,一夜不见人走动,案发时间自然可以确定。”
他说罢,就见已经愣了半天的焕东劝阻道:“可师父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