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返回后一直没摘帷帽,此刻隔着黑色帽纱幽幽地看着那大夫,不知说什么好他似有所觉,缩了缩脖子总算闭起嘴给柳姨娘诊起脉来。
唉,耳力太好也并非都是益事。
无语地等柳姨娘看完诊。不出所料,她刚流胎不久,正值气血两亏之际并且已折损了身体,今后能否再有身孕很是难说,同样需要好生将养。
短短时日,柳姨娘痛失胎儿,亲弟病危,父亲嗜赌成性,死生一线,家徒四壁,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得知无法怀孕生子后,她除了眸中闪过一丝悲痛外,其余尽是麻木,呆愣地坐在椅上,直到塌上幼童转醒,猫儿似得哭着唤姐姐,柳姨娘才猛地惊醒,奔去安抚。
惋惜之余,我请过药所东家和大夫另寻了静地详谈。
我摸出一块金条,交给坐馆大夫道:我观大夫医术Jing湛,人品刚正,银钱由您替那姐弟俩保管使用,应当能支撑些时日。
坐馆大夫一诧而过也不推却,恍然道:公子真是菩萨心肠,仁善之德
不过我头痛地紧忙打断这爱尴尬夸人的大夫,转头对药所东家道:这钱只能用作他们的诊费药费,其余一概不能挪用。就算那姐弟来暂借他用,亦是不可。
此话一出,药所东家不由僵笑住。大夫则是不明就里:这钱不就是给那他们俩用的?
后一条是提防柳姨娘把钱拿去给她爹还债,只是我不好细说。
反正他们也要来这看病取药,自是没什么差别。万一姑娘问起来,说是我的意思即可。我没有将钱直接交给柳姨娘,她知晓此事后定会明白其中含义。
我接着客气道:劳您多费心思了。
大夫似还没琢磨清楚,应了不敢不敢,放心放心以后又开始赞美起来。
我努力装作听不见,独独看着药所东家,握住背后剑柄,抽剑一挥。
呛啷哐喨!
栖凤剑一剑斩断了旁侧的切药刀,被截断的刀头咄一声嵌进了东家面前的木墩里,断口异常平整细滑,泛着森森寒意。
坐馆大夫瞬间惊呆,张着嘴巴定在当场,也不夸人了。
我相信两位都是诚信之人,绝不会做出无端加价,贪图他人财物之事。您说是吧东家?我一边慢慢收剑,一边在帽纱后面微微笑问。
药所东家抹着额头冷汗强笑道:是极是极
坐馆大夫看看我又看看东家,右拳一锤左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声道:那孩子醒了,我再去看看,开方子!对,开方子。说罢,匆忙跑走了。
敲打完东家,此间事情已不需我再费心,便即拱手告辞。
公子留步。
刚出药所没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呼喊,我住足回望正是柳姨娘迈着碎步急急过来。
我等她追到面前,就听她道:公子大恩怎能不告而别。说着她便盈盈欲跪。我忙虚虚托住,阻止道:不必这般,些许银两当不得如此。
柳姨娘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哽咽着说:我姐弟与公子素昧平生,公子却救家弟免遭溺水于先,慷慨解囊于后。此番恩义,小女子无以为报,当得一拜。原是为这一出,想是那孩子苏醒后将事情告诉了她。
见她又要拜倒,我很是无奈,心念电转想起另一则事,为了赶紧揭过这一桩就道:勿需在意这等小事。倒是令弟,经此救治性命虽是无虞,可因天生孱弱即使日后Jing心调养依旧难去病重风险呀
说起她幼弟病情,柳姨娘止住动作,不停地点头抹泪,悲苦无言。
我斟酌了一下,将之前所想全盘脱出:光靠药石难以弥补先天不足,若以冥想吐纳、修炼内息辅之,应可以达到修正归元,补养Jing气之效。柳姨娘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收泪凝神细细听之。
武人常说的内功心法大致也属此道,只偏重不一,目的不同。世上武家千万,其内功各有千秋,非是何人都能炼,何人都可炼成的,还需因人而异。见柳姨娘越发糊涂,我只好简而说明:依他情况,修道门内家心法最为有用。洛阳星罡观为正统道门,其在修炼养生一途定有妙法。尽管不一定全然有效,但若能有缘入其门下,于令弟病情而言兴许大有转机。
唯今武林,星罡观堪称第一正宗道门,至于其内功心法具体为何,我却不甚明了。可道门Jing通养生炼气,总归不会有错,其他以修武为目的的内功就不大合适。救那孩子时,瞧他也生有一副武人筋骨,只因体弱还练不得武,假以时日如能养好一些或许能试试,然而道家内功仍旧是首选。
柳姨娘眉宇舒展了些许,显是听懂了,此时她看出我不耐繁礼,微微福身道:小女子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固然我姐弟二人无权无势,但公子的恩情定会铭记一世,来日相报。她递过一张借据,详明何人何时借银几两等等,又道:公子救助我们已是天大的善举仁心,不该再平白地花用公子的金银。公子帮忙垫付的诊金药费我会尽快归还,望公子留下姓名住址。她想了一瞬又秒补道:钱银交在那大夫手中是再稳妥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