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宮裡待了十來年,未曾見過像你叔這樣年輕的官員,武藝高強,胸懷錦鏽,判斷力超群絕倫,遇事沉著冷靜,待人親切隨和。即使身受莫大皇恩殊榮,卻一點架子都沒有,全然沒把吾等視為下人,感覺就像是搭擋一般。」
「我叔最討厭仗勢欺人的權貴,對那些喪心病狂的惡人,向來不手軟」
「慶王和丞相兩隊人馬,花了七天七夜,什麼都沒找著。欽差大人卻花不到兩個時辰,輕輕鬆鬆就找到了吸血蛾。如此神速的辦事效率,皇上要是得知,肯定樂歪了。方爺!依您之見,咱們要不要遣人回去報喜訊?」藍一郎徵詢意見。
「這個嘛」小方沉吟不決,眼睛溜向那位淵停嶽峙的便衣欽差身上。
兩人輕聲細語的交談,紀不妄其實都有聽到,只是被更重要的東西吸引住。
他站在繡球花和玫瑰花的兩個花圃之間,一臉平靜望著花圃後面那片高聳堅實的城牆,牆面上攀掛著生命力旺盛的常春藤。兩造間排列著一棵棵枝葉蒼鬱的高大榆樹,樹下蔓生著一叢叢虎耳草。最後他查視的眼光落在身前那條步道上。
這條小徑只有區區數丈長,彼端是城牆,牆下視野被左右兩片矮樹蘺擋住。
須臾,紀不妄邁步向前走,接近盡頭時突然頓停,兩眼定定望著左前方--
亦即玫瑰花圃的矮樹蘺後面,兩棵榆樹之間的地上。
查覺有異,小方和藍一郎立馬湊上去,幾乎同時看見吸住紀不妄眼光的東西!
兩人興沖沖地毫無半點心理準備,看清瞬間,不由被嚇了一跳。
雙雙臉色大變,異口同聲大叫。
「不會吧?」藍一郎好不驚凜。
「中獎了誒!」小方好不興奮。
原來,那裡有一堆隆起的落葉,顯露欲蓋彌彰的真相。
令人很容易就發現,落葉之下,豁然覆蓋著一具屍體。
只見長髮披散,身穿白色寢衣,身上肌膚呈烏黑乾癟狀,導致面目難辨。但從身形看得出來,是個女性。藍一郎仔細審視之後,很有把握地說:「大人!這具乾屍的身份,從耳飾來看應是服侍蔡太妃的范嬤嬤,兩名去向成謎的侍女之一。」
「一個陳屍在這裡,那另外一個在哪裡?」小方搶先拋出問題。
「會不會同樣已遭不測?」藍一郎一臉憂忡,恨不得范嬤嬤能開口解答。
因為他和蔡太妃主僕三人是舊識,即使稱不上有交情,至少受過人家的杯水之情。他自然希望有個好結局,只是縱觀情勢的發展,偏又沒有樂觀的理由。不料,小方適時補上一槍:「說不定她就是兇手,或者是兇手的同黨,畏罪潛逃啦!」
「不可能!」藍一郎斷然說道:「蔡嬤嬤是蔡太妃的遠房親戚,更何況,她和范嬤嬤一樣,都是從少女開始跟在蔡太妃身邊。主僕三人情同姐妹,一起同甘共苦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蔡嬤嬤要背叛的話,又何必跟著吃了那麼多年的苦。」
「呃,照你這麼說的話,好像蠻有道理的。既然不可能背叛,而同伴又相繼死於非命,那麼這個憑空消失的人,恐怕也是兇多吉少囉。」小方口若懸河發表唱衰的看法,也不管藍一郎聽到整個臉孔揪成一團,逕自轉頭看著紀不妄,又說道:「叔!兇手很壞誒,把范嬤嬤的遺體藏在吸血蛾老巢曝屍,會不會是故意的?」
紀不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一邊舉目望著高高的城牆、一邊說道:「你丟出來的這個問題,恐怕正中兇手下懷。因為蔡嬤嬤的生死,後續牽涉甚廣,咱們憑空猜測,徒增困擾。眼下要做的,得先找到人,再依情況擬定下一步,所以」
二刻鐘之後,項義夫的副官之一,校尉王丁乙帶領百多名御林軍來到幽篁明景進行搜索。稍後慶王得知消息,猛地從椅中跳起來,心情豈是一個懊惱能了得。因為他明明抽中了上上籤,連夜不辭辛勞將分佈於京城各處的樹林都搜遍了。
偏偏,搜尋大隊全體成員俱皆少了一根筋,惟獨遺漏了這麼大面積的樹林。
事實上,『幽篁明景』對莫文聰和大多數的年輕官兵而言,根本聽都沒聽過。
這個時候,辦案速度有如飛象過河的紀不妄,已經坐著皇帝派來接送的車輦直奔「皇嗣親衛隊」位於一筒區青天路上的大本營。歐陽隆早已得報,惟獨不曉得這位備受榮寵的新科欽差大人,無緣無故突然奉命前來稽查,到底要查什麼?
他誠惶誠恐率眾列隊,以盛大的軍容來迎接。
紀不妄直接登上司令台,居高臨下面對著兩組排列成長方型的隊伍,朗聲說:「各位弟兄們,大家好!本官今日前來,不為別的,只為調查一宗殺人案,有必要認識在場的每一個人,需要你們個別自我介紹,現在有請歐陽指揮官做示範!」
聞言,站在紀不妄左手邊的歐陽隆,立刻從稍息變成立正,轉身面向紀不妄。
他高舉右手,雙目直視,聲如洪鐘:「報告!校尉軍官歐陽隆,職掌「皇嗣親衛隊」副指揮官,報告完畢!」聲落,他垂下右手,向左轉面對著台下行伍,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