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他患得患失的心理反而更重。
林寒见到了屋外,敲了门进来。
沈弃在书桌伏案的动作熟悉如昨日重现,他大多时间都分给了翙阁的事务,平日四平八稳、天下太平时还能清闲些,一有事就忙得满身都是书卷水墨味儿。
“什么事?”
沈弃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仿佛在抗拒什么,又仿佛是在期待,面上表现出来的,是毫不热切的寻常。
和林寒见此刻所做的一样,寻常而不亲密。
“天色都黑了。”
林寒见敲了敲门框,没有走近,脸上带着笑,半边夕阳余晖照过来,正将她笼罩,发间珠钗与侧脸线条都被浸透得闪闪发光,晕染在霞光暖色间,一下撞进沈弃的眼底,落入心窝。
她语气轻快了些,有调侃的意味,“沈阁主,你常这般不顾忌身子,不仅是下属惴惴不安,我也觉得为难呢。”
“……你为难什么?”
沈弃蹙着眉,可那表情不是真的在生气,倒像是憋着笑或别的表情,神色间满是不协调的怪异,硬生生被他压住了真实情绪。
林寒见背脊往后,站直了些,一错不错地望着他,还是那副带点不正经与玩笑的语调:“我可不希望您出一点儿事啊,您应该知道的,沈阁主。”
是说他们的交易,他现在作为她的庇护者,不能出事的意思。
若是先前,她这般说着“您”“沈阁主”一类的话,沈弃绝对是火从心底起,理智都要被烧着了。这会儿却莫名其妙地不感觉生气,还能听出她是故意这么喊的,心情也轻松起来。
沈弃便放下笔和册子,活动着手腕站起来,慢条斯理地回道:
“下次说这种话,真希望你能将意图掩盖得更好些,林姑娘。”
原以为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多少会有些刻薄,不成想他自己都听出了显然的笑意。
林寒见眉眼弯弯,睫毛染上了夕阳余晖的浓金色,俏皮地翘起来:“那就请移步去用晚饭吧,沈阁主。”
沈弃面色淡淡,知晓语气出卖了自己还是绷住了,抵达门口,将要经过林寒见身边时,他一下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是比在外更接近他记忆的,有她院子中花香中和的温暖气味。
他脚步一停,垂眸望着她微讶的眸子,忽然道:“下次不必让人传话,林姑娘。”
是不让她……
等等。
“我直接过来么?”
林寒见同时动了步子,说话间已然是和沈弃并排着离开书房。
“嗯。”
沈弃颔首,看林寒见那有点回不过神来的样子,他眼中Yin影掠起,“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最近并不想到见到我。”
林寒见措辞严谨,并非是故意要问出些什么的意思。
毕竟沈弃最近事多,有她一半缘由。
“这点你应当自信些。”
沈弃朝前走着,过拱门时目不斜视地抬了抬手,替林寒见挡了一下树间砸下的一朵花,随即收了手,一切动作如此刻清淡的口吻,稀松寻常,“你是我费尽心机夺回来的。”
执念深入骨髓,怎么可能会不想见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是不想见, 是不能见。
沈弃放了筷子,盯着林寒见送到眼前的药碗却无法拒绝时,心中再次肯定了这个想法:他再继续接近林寒见, 在抵达无法想象的最终限度前, 还能做出许多异于往常的事来。
只是一瞬,沈弃接过药碗, 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林寒见发出了声意外又惊叹的短促音节:“不错嘛,一口气就喝完了,看来我们沈阁主确实是经过了各类药物的千锤百炼,境界更上一层楼了。”
“……你还要玩这种游戏到什么时候?”
沈弃放下碗, 还是太苦了, 缓了缓才开口,舌尖层层弥漫的苦药味儿后劲太大,他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林姑娘。”
意指“沈阁主”这个称呼。
林寒见努了下嘴:“是你先开始的。”
沈弃闭上嘴, 没顾上反驳, 咬了下舌尖。
还是苦得难以忍受。
他的视线往旁边扫了扫, 桌上确实没有能遏制苦味的东西, 正想着身上有什么药丸能充作甜味的替代品, 林寒见的手就递了过来, 莹润的指尖上捻着颗深琥珀色的糖果。
沈弃的目光自然跟过去,往指尖上方偏了偏,他无声地收回视线, 垂首吃了这枚糖果。
噢,明明一副别扭的样子, 结果接受喂食了啊。
林寒见略有些惊奇。
沈弃现在的状态, 可以说是自暴自弃, 也可以说是接受了现实。
他提出的这个交易,也是他亲口应下,如今怕太过沉溺而日渐沦陷,不是得偿所愿的快意,反倒生出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因而迟迟不能随意亲近林寒见。
反观她……倒是自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