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在,女帝若要亲政,便要拉拢他。其次他又是谢容眠,是满京城带家娘子的春闺梦里人,才貌无一不是上上,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已是够无可挑剔。
裴清自以为想得明白,这“各取所需”四字,乃是将女帝同谢淮之间的关系概括得淋漓尽致。
可苏凝绿却抬眼瞧着他,冷然道:“我同谢淮,绝不是各取所需。裴清,别用你久居官场那一套,来评判于朕。”
裴清眯起眼,挑衅地道:“陛下若能说自己是真心,又焉能说谢淮是真心?”
“你就是一个人太久了,”苏凝绿牙尖嘴利地反驳他说,“没人真心待你,你便觉得世上已无真心!”
裴清:“……”
“我要你来,是要你拨出你军营中最Jing锐的两百人,同谢淮随行。”苏凝绿说,“我容不得他有半点儿损伤。”
裴清无奈地道:“两军谈判,自然是要待人,大军临江,使臣在桥上签订盟约,你这额外多出两百人来……”
“只是为了护着他。”苏凝绿又重申一遍,盯着他,“你去安排。”
裴清叹了口气,躬身道:“微臣遵旨。只是陛下,他当真值得吗?”
“这世间,便只他一人值得。”苏凝绿说。
裴清叹口气,很想问问她为什么。
先帝宠溺幼女,在她才五岁的时候,就替她把后面几十年的路都铺好了。她是天下之主,便是花心些,无情些,旁人也只会说她是个真正的帝王,又如何会以私事来评判她。
这样的出身,这样没心没肺的一个人,怎么就想着吊死在一棵树上。这树再是玉树临风,这都不合理啊。
于是裴清便问了,他仍有几分不甘心,于是便问,“陛下同谢太傅,当称得上是一句日久生情,如果臣当日没有离开京城远走河西,那今日陛下心系之人,可会是臣?”
苏凝绿怔了怔,一时竟想不出来,倘或自己身侧陪伴的人不是谢淮会如何。
半晌,她才摇摇头,问裴清,“你现在瞧见的,是苏凝绿还是大周女帝?”
裴清道:“二者本为一人,又何须分开谈论。”
“可你们瞧着朕的时候,”苏凝绿十分平静地道,“你们眼里的是滔天的权势,是绝色的美人儿,是享用不尽的政治权益,是最粗陋的男欢女爱。谢淮瞧着朕的时候,眼里却只一个朕而已。”
裴清似乎仍然困惑,又有几分明悟,他道:“为何偏偏……是他。”
苏凝绿歪了歪头,倒是认真思考了一番此事,随后认认真真地回答道:“许是因为,是太傅把朕教出来的罢,他把朕教成了自己最喜欢的样子,也把朕心之所向,都变成了他的样子。”
谢淮在外头,原想举起手来敲门,闻言微怔,而裴清恰好从里头出来,见他站在门口。
他嘲讽地一笑,道:“谢太傅好手段,陛下如今离了你,竟是不成了。”
谢淮瞧着他,想到的却是先前头苏凝绿起口角,她说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的模样。
换成往日,他是不会同裴清计较的,如今却是难得的,不咸不淡回敬他说:“裴将军过誉。”
裴清不料他竟会回敬,一时眯了眼儿,嗤笑一声,竟说了句颇为鞭辟入里的话,“谢淮,你不过是趁人之危,假公济私。陛下心是冷的,你就不怕养出个白眼狼么?”
谢淮却针锋相对,只淡笑说:“叫她来咬我,也好过瞧着她去寻别人。”
裴清一时无言,谢淮便不再理会,只是兀自进了门,苏凝绿不意他惊不叫人通报,怔了一怔才恼火地别开头,“你来做什么?”
谢淮坦诚地道:“许久不见阿绿,心中甚是想念。”
苏凝绿十分不给面子地嘲讽他,说:“你是怕我被人拐走了罢?怎么,先头恨不得避着我走,这会儿才知道害怕?”
这话又狠又毒,谢淮一时无言,叹口气,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方才同裴清说得那样柔情蜜意,说着非我不可,说我是你心之所向,怎么到我跟前,嘴巴就这样毒。”
苏凝绿脸色变了变,正要说话,谢淮却示意众人退下,走到她身侧,忽然伸手揽住了她。她僵着身子被他抱住,到底没舍得打开他的手,闷了半晌,憋出来一句,“最口是心非的,分明是你。”
谢淮极为风趣地自嘲说:“许是,家学渊源?”
苏凝绿愣了半晌,才知道这个“家学”,讲的是自个儿,不由磨着牙,说,“再敢如此,家法伺候!”
谢淮莞尔,道:“如何家法?”
“我以前犯错就是跪小祠堂,”苏凝绿闷闷地说,“孝贤太后有个小偏殿,供了祖宗牌位,父皇不舍得打骂我,动辄过去跪上一跪。”
谢淮:“……”感情她还真给自己找好了地方。
“但是呢,我是舍不得你跪的,”苏凝绿话锋一转,说,“打蛇打七寸,我觉得你最怕的事情是和我睡觉,所以今天晚上你要陪我睡觉!”
谢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