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一愣,诧异不已。
“吉褒?”他说,“他不是中书舍人么?”
“正是。”沈冲道,“据说是梁王举荐,中宫很快便准许了。”
公子皱起眉。
“吉褒曾做过国子监祭酒,其人你我皆知晓。虽出身经学世家,但为人jian猾,爱好钻营,非正直之人。”他说,“见他任为太子詹事,别人亦无异议么?”
沈冲摇头:“有异议又如何?温侍中及东平王皆反对此事,然并无妨碍。”
公子沉yin:“如此,中宫力荐此人,只怕用意不浅。”
沈冲道:“正是因此,我要到皇太孙身边去,以作应对。”
公子看着沈冲,道:“你这般着急,舅父他们愿意。”
“我父亲母亲一早入了宫,他们还不知晓。”
公子:“……”
沈冲道:“元初,此事已不可再等。且昨日你遇袭那事,在我看来,那些刺客当是冲着温侍中而去。”
公子目光一动:“你亦这般想?”
沈冲苦笑:“如今情势,已由不得人装聋作哑。”
公子微微颔首,片刻,又问:“太子妃那边如何?”
沈冲道:“我昨日才遣人去打听过,太子妃安好,从前毒物所致症状皆已不见。”
“如此。”公子道,却瞥了我一眼,似别有意蕴。
沈冲还要去东宫,没有多停留,又与公子交谈几句之后,便告辞而去。
可他还未走出房门,似想起一事,回头看了看公子。
“你那事,还是再想想为好。”他意味深长,“长公主也是为了你好。”
我听着,愣了愣,不知所以。
再看向公子,只见他神色清冷,道:“我知晓。”
沈冲没有再多言,转身而去。
看着沈冲离去的身影,公子的目光定了好一会,才转头回榻上。
我对沈冲说的那句话疑惑不已,问公子:“表公子方才说的是何事?什么为了公子好?”
“无事。”公子淡淡地说着,坐到榻上,忽而转头看我,“霓生,你若皇后对皇太孙动手,我等如何应对。”
方才沈冲提起那些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公子必有此问。
我也在榻上坐下,道:“皇后行事虽狠厉,却算计缜密。若一意应对,只怕疲于奔波,且防不胜防。”
公子看着我:“哦?”
我说:“如今皇后与皇太孙之势,乃是一个在暗处,一个在明处。江夏郡公一系被诛灭之后,皇太孙可谓势单力薄,而东宫如今除了那吉褒,早已到处是皇后的人。皇太孙身处其中,无异于身处虎xue。若表公子强求护他避险,只怕会比他遇刺那夜更为凶险。”
公子面露疑色。
“你是说,什么也不做?”
我摇头:“自是要做,只是时机未到。”
“时机为何?”
“当皇后开始动手,转暗为明,便是时机。”我说,“公子与其担心皇太子处境,不若猜测猜测,皇后会如何下手。”
公子看着我,眉梢微微扬起。
“你考我?”
我眨眨眼,反问道:“公子不是说要我教你?”
公子淡淡一笑。
他想了想,神色认真,道:“皇后并非卤莽之人,她的目的乃是要立平原王,故而她必定不会单纯将皇太孙杀掉,否则她早已下手。”
公子不愧是跟宫里那些人一家出来的,对于勾心斗角之事,一点就通,孺子可教。
我颔首:“还有呢?”
“若要行废立之事,则须得服天下人,故而必有诛心之计。”
我说:“若公子是皇后,如何诛心?”
公子的目光深远:“自是要安个罪名。古往今来的宫闱之变,最好用的罪名便是谋反。”说着,他的眉间微微蹙起,“可皇太孙才十一岁,又无外戚支撑,如何谋反。”说罢,他嘲讽一笑,“这确是大碍,若皇太孙在宫变那日丧命,倒可省去这许多麻烦。”
我亦笑了笑。
公子看着我:“霓生,你如何想?”
我说:“我与公子所想一样。”
公子露出些自得之色,片刻,又严肃起来:“皇太孙若留在东宫,只怕连逸之亦受连累,不若我明日去见太后禀明要害,让她将皇太孙接入永寿宫。”
我摇头:“就算皇太孙去了永寿宫,只怕亦躲不过暗箭。倒是若连太后一道牵扯,更是麻烦。”
公子目光一动:“以你之见,皇后将如何行事?”
我眨眨眼:“不知。”
公子:“……”
我说:“公子,我方才说了,只可按兵不动,以待时机。”
公子看着我,意味深长:“当真?”
“自是当真。”我叹口气,“公子若非要知晓,我便去卜问卜问,不过此乃天机,只恐不易窥得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