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中,长公主不仅催公子赶紧回雒阳,还提到了我,要公子将我找到,一并带回去。
这要求看上去着实不通常理,我一个侍婢,何足让长公主特别挂念?
“母亲急着见你做甚?”公子问我。
我知道她并非关心我安危,这般着急见我,自然是为了问计策。
“许是想为太后卜问凶吉。”我说。
公子皱了皱眉,却没有为了鬼神不鬼神迷信不迷信之类的事跟我计较。
“公子担心太后?”我问。
公子点点头,片刻,却又摇头。
“何止太后。”他说,“整个朝廷的局势都该担心。”
消息突如其来,公子即刻令随从收拾行李,第二日一早,出发回雒阳。
谯郡的乡野景色在马车的窗外渐渐消逝,我望着田野中的一个个草垛,想到昨日之事,不禁莞尔。
可惜愉悦之时总是过得飞快,不过一日,便要回雒阳去看那些人勾心斗角。
我心里忽而有些希翼,等到一切过去,或许我能够鼓动公子再回来祭祭祖,顺便再去玩一遭。但正当这念头生出来,心里却有个声音道,如何才算一切过去?再说,你不是打算再挣些钱财就走么,只怕那也是过不了多久的事。
方才还飘飘然的心,霎时沉寂下来。
离开了桓府,我也就离开了公子,莫说谯郡,就连见面恐怕也难了。我将手肘撑在凭几上托着腮,朝着淮南的方向张望良久,心中如同晴天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雾,也不知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霓生,与我说话。”公子忽而问。
我回头,他从隐枕上坐了起来,书翻了几页丢在一边,似乎无心阅读。
“好啊。”我也转过来,看着他,“公子想说什么”
公子想了想:“与我讲故事。”
“公子想听什么样的故事?”我问,“神仙妖怪还是凶案轶闻?”
公子露出鄙夷之色。
“你怎总喜欢说这些,便没有端正的?”他说。
我无辜道:“公子要看端正的,可去翻典籍卷宗,故事若不离奇些,怎可成故事?”
公子没答话,似乎兴致缺缺,伸了个懒腰,重新躺到了隐枕上。
“霓生,”好一会,他望着上方,低低道,“我不可再再家中赋闲下去。”
我倒是十分乐意听他说这些,道:“如此,公子有何打算?出仕么?”
“嗯。”
“公子想做些什么?”
“我想去领兵。”
他的想法果然还是又回到了这里,我毫不意外。早在去河西之前,我就知道,他的志向从来不是做什么议郎。
我说:“公子不是说要做一个重臣?”
公子道:“将兵者亦是重臣。如今朝中形势,只怕会愈发不稳,万一生乱,唯有兵马可匡扶社稷。”
这话倒是不错。
我说:“如此,公子欲往何处将兵?”
“自是先从军。”公子道,“左卫将军帐下缺一司马,我欲赴任。”
我哂然。
左卫将军桓迁,是公子的族叔,在宫变之中,亦出了大力。荀氏倒台之后,长公主原本想将他升为中护军,但有了荀氏之鉴,庞氏对北军颇为忌惮,将中护军、中领军等要职牢牢掌控在手,无法撼动。
我问公子:“左卫将军可应允?”
公子道:“我曾与族叔谈及此事,他说还须考虑。此番回去,我当再去见他。”
“如此。”我点头。
公子的想法没有错,但路子错了。就算他回去再找桓迁,只怕桓迁也只会推脱。原因无他,长公主那般心高气傲的人,不会让她Jing心培养出来的儿子去北军做一个司马。桓迁就算是公子的长辈,也绝对不敢得罪长公主。
我说:“公子做了司马之后,又当如何?”
公子道:“自是领兵。”
我颔首:“左卫将军司马乃左卫将军属官,奉命单独统兵也不过数百。若再多些,只有往上升迁。而如今北军为庞氏所掌,公子若要迁往匡扶社稷之位,只怕一时遥遥无期。”
公子眉头锁起,沉yin。
“这般情势我亦知晓,可从军一途,唯此法最是稳妥。且时日不等人,与其赋闲在家,不若一试。”他说。
我说:“以我之见,仍有更便捷之途。”
“哦?”公子一讶,忙问,“怎讲。”
我说:“我出来之前,曽闻通直散骑侍郎要增至四人,尚有一人空缺,不知如今可有人就任?”
“通直散骑侍郎?”公子想了想,道,“我出来前听人说起过,那位子仍空悬。”说罢,他诧异地看我,“你是说,让我去谋此位?”
我说:“正是。散骑省掌中枢机要,通直散骑侍郎虽是员外,且其位在散骑侍郎及散骑常侍之下,但职掌并无差别,且不似二者那般讲究资历。当年先帝设此职,便是意在拔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