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算计父亲和继母时,他注定没法回头。他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却又幸运地捡回一条命。他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重复这样的生活。
好在张师弟不计前嫌,愿意救他出苦海。他以后也能过正常一点的生活。他知足了。
陆时秋留沈青墨一家在这边吃了晚饭,才放他们归去。
等人走了,囡囡扶着陆时秋回后院,“师兄变了好多。”
陆时秋一叹,“他现在有了牵挂,眼里少了愤世嫉俗的恨,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囡囡点头,这样的师兄确实很好。
会试结束后,陆时秋打回一趟盐俭县。
离家这么些年,他一次也没回去过。上回大哥写信,说父母晚上偷偷哭泣,想再见见他。
陆时秋听罢,心中多了几分自责。
囡囡还未成亲,这次特地请了三个月的假陪他一块回去。
三人在镖局的带领下,一路北上。
刚到村子,陆时秋就让下人停下,他要下来,走路回去。
下人停下马车,陆时秋站在熟悉的路口,闭着眼,迎着海风,闻着熟悉的咸香气,这是家乡的味道。
囡囡扶木氏下来,看到他这样,两人眼底全是笑。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低低惊呼声,“陆……陆时秋?”
三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佝偻着腰的男子正怯怯地看着他。
这是……
陆时秋试探着问,“于……于大郎?”
不怪他诧异,而是于大郎变了很多。以前于大郎个头比他还高,但是现在好像被压弯了,脸上爬满了皱纹。
于大郎视线移到囡囡身上。囡囡除了眼睛像木氏,与陆时秋有八分似,不过比起陆时秋,她显得女气一些。
于大郎一眼就猜出她是谁。视线很快落到木氏身上,十来年没见,木氏好像一点都没变。岁月待她格外宽容,除了眼角长了几道细纹,她皮肤还是那样白皙。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想到自己,于大郎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他甚至不敢再认他们。
陆时秋倒是没有那么多想法,很自然上前与他答话,问起他这些年生活得好不好?
于大郎战战兢兢答了。
他突然问道,“大丫跟你联络吗?自打她跟着他相公赴任,我一直没有见过她。”
苏沫阳任职的地方离盐俭县不算远。但是于大郎年纪这么大,早就不走商队了。所以竟是从未见过大丫。
但陆时秋显然没想到大丫竟没给她亲爹写信。
要知道大丫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写信给他们一家,还会附带许多土特产。
大丫对于大郎一直念念不忘,应该也不会如此忽视她爹才对。
陆时秋怀疑的目光落到于大郎身上。
于大郎老脸通红,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陆婆子的声音响起,“老三……老三是你吗?”
陆时秋也顾不上问话,扭过头,看到他母亲正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看着他。
到了家,一阵寒暄。
许是这些年没再干重活,老大两口子相当孝顺,陆老头和陆婆子身体还算康健。
拉拉杂杂聊了一通,陆时秋问起于大郎。
陆婆子拍着大腿叹气,“也不怪大丫。都是于大郎自己作的。”
原来大丫曾经回来看过于大郎。
但是于大郎后娶的婆娘不知足,想让大丫身边的丫鬟留下给她儿子当妾。
大丫不同意,两人大吵一架。
而后再也没回来。甚至就连过年过节的年礼都少了一半。
“这两口子后悔得不行,但是也晚了。”
陆时秋暗自摇头。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二日,陆时秋拜访了亲戚朋友。
也去了顾家,可惜的是没见到顾云翼,听说又去外面游历,还没回来。倒是见到了他媳妇。
二十岁的小娘子,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囡囡一眼就喜欢上了她。两人互通姓名,小娘子姓许,家中排行第五,人称许五娘。
两人天南海北聊了一会儿。许五娘在闺中家教极严,对外面的生活很是向往。
听囡囡说起所见所闻,眼睛亮得惊人。
囡囡见她有兴趣,鼓励她,“既然你想出去,为何不跟着顾师兄一块出去游历呢?两人一块出去,也很有意思。”
许五娘捧着肚子,脸上笑容多了几分慈爱,“我腹中已经有了孩儿,无法陪他出去。”
囡囡低低一叹,暗道可惜,随即又道,“没事。生完孩子一样可以。”
许五娘一怔,摇头失笑,“孩子生下来,就得养大,再给他找先生,将来还要给他娶媳妇,生孙子。如何能出去?”
囡囡:“……”
一辈子就这么安排出去了,竟是没给自己留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