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即便她伸手相救,那孩子也不会活下来,也许现在他已经昏迷不醒,那么最好的结果就是就此慢慢死去。
到时候她会让人准备棺木将他下葬,免得他暴尸荒野。
宋老太太想到这里,就准备抬脚离开,那只瘦弱单薄的手臂却伸了过来,满是污迹的小手牢牢地攥住了她的裙角,仿佛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那孩子已经说不出话了,皮rou发着一股腐臭的气息,一双眼睛却依旧那么的清亮,其中闪动着的是对活下来的渴求。
她见过太多苦难,也听老太爷说起过种种悲欢离合,可那一瞬间她却被那双眼眸打动了,于是她命人将那孩子带回来,对他之前的一切进行遮掩,让他以宋家大爷的身份留在宋家,取名:宋成暄。
与其说她救了暄哥,倒不如说暄哥靠自己活了下来,治伤的时候十分凶险,弱小的身体如同火炭般,整个人因此而抽搐,可他就是咬紧牙关撑了过来,胸口的伤也逐渐愈合,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她眼前慢慢下床、恢复行走,在院子里练拳脚,苦读书到深夜,带着家中护卫去船上做事,每次回来都是九死一生。
渐渐的有人说她家的孩子将来必定振兴宋家,别人需要十年才能完成的事,他用两三年的时间做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约没有人能够相信,如今威风凛凛的宋大人,就是那个满是腌臜奄奄一息的孩子。
人人惧怕他、敬畏他,可她却觉得那孩子始终没有变,还是一身伤痕地蜷缩在那里。
他胸口上的伤也从来没有愈合,还是赤裸地露于人前,只不过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敢去看。
她总担心那孩子的伤太重,已经没有了痊愈的机会,早晚有一天他会被拖垮,会觉得疲惫。
幸好,老天还是待他不错,算是施舍了他一线生机。
前一阵子,她收到消息,那个女孩子是安义侯府大小姐,她与薛沉想的不太一样,她觉得反而是件好事。
她不愿意暄哥因为仇恨而偏激,可她的分量无法去劝说,总要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影响到他,能让他做出些改变。
如果他愿意求娶徐大小姐,那么也就无需去证明什么,徐大小姐本身就已经让他做到了这一点。
宋家已经看过太多人,因为权势而迷失,征战太多总会染上戾气,有所牵绊才能让人时常能够找回本心。
宋老太太带着一丝笑容,进入了梦乡。
……
宋成暄带着徐清欢骑马回到军营,一路走进军帐之中,拉着她坐在了床铺上。
徐清欢半晌才抬起眼睛去看宋成暄,他的面色平静,一如往昔,看起来根本就没有醉。
四目相接,他抬起手仿佛要抚平她略微凌乱的鬓角,手却迟迟没有放下。
“宋大人,”徐清欢道,“你喝醉了……就……歇下吧!”
徐清欢仿佛看到宋成暄点了点头,然后人就躺了下去,躺的有些急压在军帐中的简易木床上,“咚”地一声,发出很大的声响。
徐清欢睁大了眼睛,站起了身,不可置信地看向床上的男人。
他这是真的醉了?
一举一动不再像是平日的模样,竟然透着几分的可爱。
第三百五十四章 很好玩吗
徐清欢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床上的宋成暄依旧没有动静。
永夜将水端进军帐,徐清欢走过去拧了帕子。
水温正好,不至于将他吵醒,又能帮他简单清理一下,徐清欢走到床边低头看过去,只见宋成暄躺在床铺上,眉头微微蹙起,他的五官在灯光笼罩下,多了几分柔和。
前世她听人说过,宋侯是个难得一见的英俊男子,可他留给她的印象只是城府极深,心狠手辣,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就是因为这样让人觉得更加可怕。
现在他醉倒在这里,就像一个寻常的英俊青年,想及方才他的表现,仿佛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去做,指东不会往西,无比的乖顺。
早知道,她不必那么紧张,多折腾折腾他,也好报之前的仇。
徐清欢用巾子给宋成暄擦了脸又擦了手,只在擦脸的时候,他的睫毛颤了颤,不过很快就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便而简单的清理,却让他的脸庞显得更加明亮,那乌黑的眉毛就像刚刚饱沾了颜色似的,笔挺的鼻梁,那宛若被刻意描画过的下颌。
徐清欢看到这里,忽然有几滴水落下来,沿着他的下颌蜿蜒而下,一直淌过了他的喉结和脖颈,打shi了他的衣衫。
看到越来越大的水渍徐清欢才想起来,自己手里正拿着一杯清水。
方才以为他醒了,准备拿水来给他润喉,出神之间竟然手上失了平衡。
若这事发生在宋大人清醒的时候,宋大人的目光定然已经Yin沉下来。
好在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别说只是shi了衣襟,就算将他扔在水中,他只怕也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