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不是要去城门迎接叶将军的吗?再不起床就赶不上了。”漪月取来烤得暖呼呼的衣服,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姜曦辞从被窝中拖出来。
“冬天真讨厌,冻得人起不来身。”姜曦辞嘟嘟囔囔道。
漪月伺候姜曦辞梳妆打扮,堆云盛雪的一头乌发半束发髻,垂下仿佛墨染空瀑,眉间坠一水滴状红珠,衬得水嫩肌肤欺霜赛雪,换上新做的海棠红流云纹百褶裙,腰间束一锦缎长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姜曦辞在镜前打了个转,满意地点点头,前凸后翘,没白费自己平日吃的那些补品。
呆呆望着眼前绝俗娇艳的郡主,漪月不经意羞红了脸,郡主若论长宁城第二美人,恐怕无人敢称第一,连自己同为女子都看得出了神,漪月甩了甩脑袋,拿起一旁厚实的银狐皮披风往姜曦辞身上拢,却被姜曦辞扔在桌上。
“就这样,出发吧。”姜曦辞拿下窗边摇晃的剑穗放进金丝囊球内,大摇大摆地出门坐进马车。
“郡、郡主!”漪月吓得结巴了起来,抱起披风钻进马车,将姜曦辞罩住,“您穿这么薄,会生病的。”
姜曦辞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这衣服不是加了绒吗?不冷。”说完惺忪秀眸嫌弃地瞟了一眼臃肿的披风。
漪月还待想法子说服郡主,马车却在离城门一里处的路口停下,姜曦辞撩起窗帘,街道两旁竟站满了百姓,估摸着都是来瞻仰少年将军风姿的。
“你们将车驾到偏僻处等我,莫要堵着百姓的路,不过剩一里而已,我自己走过去。”姜曦辞将准备好的纱巾覆上,只留下明净清澈的双眼,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仿佛灵韵溢出。
漪月刚要阻止,姜曦辞却像兔子一般窜出马车,一眨眼功夫消失在前方人群中,不行,郡主怎么能和平民百姓挤在一起,万一出了事……
姜曦辞顺着人群向前走,冷不防侧面冲出来一强壮男子撞过她的肩膀,姜曦辞被撞得脚下不稳向后倒去,眼见着要摔到地上,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拉住她纤细臂膀,将她扶稳,姜曦辞只粗略看到面前男子一袭月白锦衣,她匆忙道谢,继续向城门奔去。
锦衣男子目光紧锁她的背影,方才那双如同一泓清泉的眼眸令他心旌摇曳,胸膛如擂鼓震荡,一阵剧痛自胸口蔓延开来,他捏紧拳头,相年见他神色不对,紧张地扶住他,问道:“主子如何?”
男子眼中不复清冷:“相年,去查前面那个红衣女子是谁,我终于……找到了。”
好不容易凭借娇小的身躯挤到路边,姜曦辞紧了紧面纱,竖起耳朵听着旁边几名女子的低声议论。
“听说这位叶将军,年龄不大,本事可不逊于威武将军呢。”
什么叫不逊于,等着看,再过几年,他可是能与丞相平起平坐。
“我那在骁骑营当值的表哥说,叶将军的容貌是一等一的俊俏,真想赶紧看看究竟什么样。”
花痴!姜曦辞扭头瞪了说话女子一眼,可惜人家讨论的正欢,完全没接收到她的怒意。
“而且好似还未娶亲,若能嫁给这种当世英雄,我简直死而无憾……”
娶没娶亲同你有关系吗?轮也轮不上你。
“算了吧,人家是堂堂将军,就算娶亲,也是娶个王公贵族,哪里轮得到你。”
姜曦辞这才倨傲的在心里表示赞同,还算有自知之明。
“别聊了,快看,人来了!”
姜曦辞看着从开启的城门驭马缓缓行进的队伍,为首之人未着军装,一身不显眼的黑衣,晨间金色光束描摹他的轮廓,令人移不开目光,腰间长剑与头上抹额为他添上几分侠气,与身后的众将士相比,倒不像将军,更像一位行侠仗义的侠客。
叶惊蛰平视前方,湛黑的双眸微微眯起,面上不掩傲色。
许久之前他便想过,终有一日,他会不再是低贱的下人,不再被他人踩在脚下羞辱,他会得到一切想要的。
欲上青天揽明月,年少轻狂何妨?
他离去时,纵是不见经传,籍籍无名。
他归来时,应是壮志凌云,万人瞩目。
身旁女子都已遏制不住地尖叫起来,既是欢迎昭华国的英雄,也是赞颂叶惊蛰的潇洒风姿,姜曦辞被这百姓的狂欢感染,眼角弯弯,笑意却在看到叶惊蛰身后之人时停住。
叶惊蛰身后不远处,与沈之柏并行而立的,是一名青衣女子,青衣女子显然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绽出嫣然一笑。
“消息也不准啊,不是说叶将军没有心上人吗?后面那位姑娘……唉,还是人家两人相配。”身旁女子遗憾摇头。
姜曦辞茫然无措地看着马上的人,将近半年未曾相见,叶惊蛰变化颇大,褪去稚气的脸庞如同刀刻般棱角分明,从前单薄的身子也变得高挑起来,他是那般神采飞扬,是长宁城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周围气氛热烈,姜曦辞欢喜的心思却沉了下去,明明是熟悉的人,此刻却那般陌生。
怎么都快不认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