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荆霄为什么会失踪, 有一点毋庸置疑, 那就是跟静好的这一段意外的旅程, 让他仿佛又像个有血有rou,活生生的人了。
雅库茨克本来有直飞季克西的航班, 但因为要寻人,开车会更方便些。
荆霄身份特殊, 大张旗鼓去寻找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傅修云一开始甚至都没打算聘请向导。
然而这样极端低温环境下的旅程实在连一点意外都不允许有。半路遇到其他的车辆,距离不算近的情况下, 前车溅起的小石子竟然将他们的挡风玻璃生生砸碎。
静好惊叫了一声。
“没事吧?伤到哪里吗?”傅修云焦急地问。
“没事……可是这玻璃碎了,怎么办?”
真没想到车内开着暖气,跟车外温差过大能使得玻璃这么脆弱。
玻璃有了裂缝, 寒风迎面袭来,都不能用刺骨来形容, 因为脑袋很快就麻木没有知觉了。
傅修云不敢冒险, 只得在最近的加油站停下, 联络之前打算联络过的向导。
顺便修车。
静好发现他的俄语说的很好。
他注意到她的注视:“怎么这样看着我?”
静好学他卷舌的样子, 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语言天分?”
她以前只听过他说英语和西班牙语,以为他就会这两中外语,已经相当了不起。
“其实说的不好, 能交流而已。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失。”
俄语的yin咏,让傅修云露出惊讶,不,惊艳的神色。
“普希金的名篇《我曾经爱过你》。”静好朝他眨眨眼,“不用这么大反应,我就会这一句。”
婚后傅修云很忙,但她有很多时间,也向往其他外交官眷属的英德西法流利切换,于是想出一些小聪明的手段。
看书的时候俄国名著是无法绕过的高山,她便也选其中脍炙人口的名篇,请会说俄语的太太们教她一点。
“已经说得很好了,发音比我要好听。”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她有样学样地学他讲话。
他揽住她的腰,把她裹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旋,心口被她说的每一个字胀满。
车子很快修好,打算加油的时候却被告知,因为降温,加油泵被冻上了,要由加热灯烤化开需要五六个小时。
他们只能半路停留一晚。
好在向导很快赶到,静好乍一看面孔以为是中国人,听傅修云翻译才知道原来仍是俄罗斯人,只不过是鄂温克族,更偏向亚洲长相。
他为他们敲开一户村民的房门,朴实热情的当地人愿意以五千卢布的价格留宿他们一晚。
当然,只有一个房间。
外面低至零下四十多度,能有这样一个带暖气的干净房间,已经非常好了。
床铺也只有一个。
静好无所谓,她的认知中他们俩仍是夫妻,住一个房间一张床,本来就是常态。
可傅修云不一样。
于是晚饭时间,他请主人家又准备了一床地铺。
静好什么都不知道,Jing力此刻完全放在食物上。
“哇,全是生rou!”她好奇,夹起一片红生生的rou在傅修云面前晃了晃,“你知道这是什么的rou吗?”
“马rou?”
“驯鹿,是驯鹿!为圣诞老人拉车的驯鹿呀……”她笑起来,“好过分,怎么可以吃掉拉雪橇的驯鹿!”
今年圣诞要收不到礼物了。
马rou也有,这里的生猛rou食真是太不一般了。
傅修云知道,但他故意猜错。
“驯鹿rou价在城市里也居高不下,所以今天难得,可以多吃一些。”
低温环境下,吃生rou对身体保存热量有好处。
道理都懂,但静好浅尝辄止,实在没办法大口吞食生rou。
傅修云于是请主人家给一口小锅烧水,用酒Jing炉在房间里架起来,陪她“打边炉”。
他还有秘密武器——行李中带着韦婉当初送给荆霄他们的下饭rou酱。
在水中滚熟的生rou裹上一点酱,这一刻简直要幸福到窒息。
傅修云看她喜欢,也露出欣慰的笑:“不管怎么样,rou一定要多吃一些。”
他自己却吃得不多,心里的忧虑几乎全都写在脸上。
“你担心荆霄啊?”静好问。
“嗯。”
其实也不全是。荆霄平时虽然表现得不着调,但不至于做出违背原则的事情来,这一点他跟连睿庭都已达成了共识。
荆霄的失踪如果跟他们的时空穿行计划有关,那么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很大变化,例如找到了正确的时间节点,他们可能要开启另外的航行,那么跟静好这一段的相处于他们而言可能都会成为不复存在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