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很低的声音说:“我今年14岁,他17岁,寨主给他安排了婚礼,在年底。我活不过今年了。”
我抱着金明,觉得他轻得就像纸片一样。
我想说我可以救你,可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妹娃子。我知道承诺等于希望,而如果我承诺了却没能做到,就等于毁掉了金明的希望。
“真羡慕你。”金明擦掉眼泪,忽然笑了,“你跟了一个好主人。”
“我……”我忽然哑口无言。
“你会好好活着。”金明说:“暑假咱们还能见一次,冬天你就不要回来了。”
说着,金明低下头哽咽,又说:“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连忙问:“什么忙?”
“我叫金明,请记得我的名字。”金明颤声说:“有人记得我,我就还活着。”
那天我几乎是逃回了家。
直到现在,想起金明那绝望的眼神,我仍感到窒息。
可我不敢再告诉岳昇,我渐渐明白,他保护我这件事,已经让他在岳家寨格格不入,他的爷爷可以容忍他一次,但不可能让他公然对抗岳家寨几百年来的规矩。
我不想让他为难。
半个月后,高考开始了。岳家来了人,将他送到考场。我带着小太阳,紧张兮兮地守在校门外,和无数焦急等待的家长一样。
别人考完都是欢天喜地,岳昇却很平静。我和小太阳都吓到了,以为他考得不理想。
他却笑了笑,说正常发挥,然后带我去吃德克士。
因为要等成绩,还要填志愿,我们在清黎市留到了七月初,岳昇的成绩震惊了我,他居然是清黎市的状元!
虽然清黎市在全省只是座小城市,但市状元也是很厉害的。
寨主亲自前来,守着岳昇填志愿,岳昇当着他的面,填了师范。
寨主很生气,说老师是最没用的东西。岳昇却面不改色,只说自己喜欢。
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我们就要回岳家寨了。我想起半年未见的金明,终于忍不住告诉岳昇,金明的主人年底就要结婚了。
岳昇沉默了很久,“我们可以救他。”
我惊讶极了,“救?怎么救?”
岳昇拿出一则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我一直在等着他们。”
我认真看完了整篇报道,说的是国家正在集中力量整治偏远地区的恶劣习俗,虽然执行起来有很多困难,但已经初具成效,如今关省也成立了执行小组,希望大家踊跃提供线索。
我激动得发抖,“金明有救了!哥哥,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吗?”
岳昇却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
他说,岳家寨的顽疾存在了那么多年,几个寨主在清黎市有的是势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扳倒。找派出所没有用,就是去市局也没用,只有找到执行小组的人,一切才有救。
我什么都不懂,问岳昇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岳昇说先回去一趟,取得尽可能多的证据。
我急切地问:“那我们可以偷偷将金明带出来吗?”
岳昇笃定道:“能!”
我忽然有了一种使命感,我不仅是被拯救的小伴,我还要和岳昇去拯救别的小伴,我要和他一起当英雄,将金明,还有其他被拐卖来的孩子全部救出来!
然而当我们回到岳家寨,噩耗让我差点摔倒在地。
金明主人的婚礼竟然提前到了六月,就在岳昇参加高考时,那个瘦弱得我都能抱起来的男孩就已经被宰杀了。
为了救他,教书的邻伯拼了命,也被打死。
寨主们厌恶他,也许早就不想他继续活着。
我和岳昇站在邻伯的院子里,大树上仍有蝉鸣,仍有阳光漏下来,可是上课的桌子却落了灰,没有孩子再来听课,也没有人再从井里捞起冰凉的西瓜。
我偏过头,看见岳昇紧紧握着双拳,额角绷着筋,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寒冷。
我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我和他想着一样的事——我恨这座村子,我要毁了它。
“哥哥。”良久,我牵了牵他的衣角,就像我刚成为他的小伴时常做的那样。
他看向我的时候,眼神似乎没那么吓人了。
“我害怕。”我说。
他抱住我,轻轻拍我的背。
仿佛过了很久,他沉声说:“不怕。”
我们住回了以前的宅子,在这里,我仍旧是最低贱的小伴。
岳家寨一切如常,并没有因为一个少年、一个老伯的死亡而有丝毫改变,很多人甚至对那场婚礼津津乐道,反复讲述金明被宰杀时的情形。
我单是听着这些话,就难受得忍不住眼泪,而岳昇正冷静地与他们攀谈。
他的口袋里,放着一支从清黎带回来的录音笔。
八月,岳昇向寨主提出,要去清黎市整理个人物品,并给我办理初中入学手续。
寨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