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是传到耳朵里,额头上有血ye滑落,他艰难睁着眼,视线情不自禁,落在对面白滇临身上。
剑修不染尘埃的雪色法衣袍角沾了泥点子,形容有些狼狈,竖着的发髻冒戳戳出来几丝乱发,明眼一看就是匆匆赶来,背脊却如同松竹般挺直。他紧抿着嘴,面色不愉,眼睛一直切切关注着沈深,漆黑的瞳孔深处有挣扎之色,很浅,还是被沈深捕捉到了。
沈深忽地就笑了,要是白滇临立即选择他,他反倒会觉得怪异了。他是小白啊,一个外表冷酷,内里是温暖的赤子之心的小白,他可以对敌人冷酷无情,却从不祸及无辜。
僵持并未持续太久,在白三粗拉拉的声音出现后,天平朝着有利面倾斜。
“少主,人都逮来了。”笑脸壮汉粗壮的左手臂下夹着个银白色的纤弱鲛人,那鲛人才从沉睡中醒来不久就被白三粗鲁地逮出来,虽不是有意,但白三就不是个细致人,粗手粗脚的难免。
银白色鲛人惊恐尖叫,泪水涟连,鲛人泪砸在地上,不一会就积攒了一小捧,他的手朝着一个方向不断伸着,嘴里发出委屈的呜咽。纤弱美丽又可怜,任何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惜花者,都不得不动容心疼。
很可惜,在场的人都跟睁眼瞎一般,白滇临脸若冰霜目不斜视,沈深和月怡还被绑着更不必说,白三颠了颠手里的鲛人,一脸无辜。
相对的,被夹在白三右手臂的冰蓝色鲛人就安静太多了,他一进来就闷声不吭,垂着头也不挣扎,只是在视线略过沈深的时候流露出些许担忧。
白滇临长袖一甩,清和剑从袖洞中飞出,直击那银白色鲛人伸手求助的方向。
“当——”
金戈相击。幽暗出窸窸窣窣响动一阵,御斛黑着脸走出来,手握一把寒锐短刀,短刀是上品法器,此时凄惨地缺了一道口子。
御斛视线在银白色鲛人面上停留了会,又匆匆扫过肖潭。安抚道:“阿染,别怕。”
肖潭垂着身子,背脊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本安静地毫无存在感,在听到御斛唤出的名字后,猛然僵住,他沙哑着嗓子:“你叫他什么?”
“嗯?”御斛有些惊讶,却没多少怒气,他Yin郁的情绪甚至散去不少,嘴里却是说,“我叫他什么是我的事,你是什么身份,敢来着质问我。”
他半眯着眼,说话时眼睛里情绪万千,有恶意,有探究,还有些肖潭看不懂的东西。
肖潭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他伸过去抓住白色鲛人,眼睛发红:“说,你到底是谁!”
银白色鲛人惊惧不已,只是尖叫不回答,肖潭急于知晓,抓着他的手又是用力几分。白色鲛人吃痛反抗,两人竟就在白三手底下撕扯起来。实际上吧,是肖潭按着人打。白三赶紧把人分开。
肖潭不对劲。
沈深想到小度探听到的消息,思索会道:“他叫肖林染。”
御斛顿了下,随后目光如电,透过伪装发现了那透明的魂灵。小度一个哆嗦,被发现后立即从沈深身边跑到白滇临身后。有了白滇临的保护,御斛一时拿他没法子。
“倒是我小看你们了。”
肖林染,肖林染。
肖潭什么都听不到了,脑中只有这个名字。
灭族时的火光与鲜血,族人的惨叫和哀嚎。父亲为保护族人在第一道防线战死,母亲将幼小的他藏在柜子里,流着血握住他的手一遍遍告诉他:“肖林染背叛鲛人族,招致灭族之灾,你要记住他,为娘,为爹,为我鲛人一组复仇啊!”
复仇啊……复仇啊!
杀了他!
肖潭暴起,死死掐住肖林染的脖子,白三因沈深的缘故对肖潭防备不慎,就让他得手。一时间手忙脚乱。
御斛趁其不备上前营救,分开两鲛人。白滇临趁乱救走被挟持的沈深、月怡。
二换二,看似谁也不亏。
银白色鲛人被御斛搂在怀中,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白嫩的脖子上青黑的指痕。肖潭甩在一边,腹间一道伤口深可见骨,血流不止,他笑容古怪,那把美妙的嗓音沾了杀戮之气,笑声嘶哑苍凉破碎。
银白色的鲛人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顺滑的发丝和美丽的鳞片枯萎失去光泽。
“肖潭,你做了什么,阿染何其无辜,你竟狠毒至此,对他下如此毒手!”
冰蓝色鲛人吐了口血沫子:“哈?他无辜,那我鲛人族上下,一千五百八十一条性命由又有何罪孽?”说完便偏头不再说话,肖潭不欲多解释,他和御斛没什么好说的,一丘之貉,何劝其善?
御斛脑中有一瞬间的困惑,但很快被银色鲛人急速流逝的生命拉去注意,肖林染的身体像是个破掉的水缸,他无论注入多少灵力,给他喂食多少天材地宝,灵力却连同他的生命一起,从破损的那一头溜走。
肖林染身上已经带上死气,御斛无法,抱起他往曾经封存他尸身处的千年寒冰棺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人才出去一半,就见御斛顿住脚。
银白色鲛人在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