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又回过身来看他,“我怎么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肖照山不觉得:“这个画面?”
“哦,我想起来了。”肖池甯放下菜刀Yin险一笑,端起装葱姜蒜的碗走到了他面前,“我们这二十年一直都是这样过的,你也不能改变。”
肖照山没看懂他在做什么。
“爸爸你记性太差了,该买点脑白金补一补。”
肖池甯自讨了没趣,只好把碗搁回流理台,继续埋头切牛rou。
“是我刚来北京的时候,你对我说过的话。”他背对肖照山,轻声道,“那时候你就站在这儿给陈渝下面条,我就站在你那儿,听你说你本来不打算要我。”
肖照山想起来了。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肖池甯,那是……”
“爸爸,”肖池甯打断他,“现在呢?”
他慢条斯理地把牛rou片垒到一起,平静地问:“现在我改变了吗?”
噔噔噔。苹果手机的默认铃声在厨房门口轻快地响了起来。
肖照山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望了一眼肖池甯的背影:“我接个电话。”
肖池甯没有反应。
肖照山快步去了书房,待关上门后才接起电话,中断了那段耳熟能详的音乐。
“照山,好久不见啊。”手机那头的岳则章笑道,“吃饭了吗?”
当看到代表法国的区号“33”时,肖照山就知道,岳则章总有办法反客为主。
他的声音也跟着笑了,脸色却依旧无波无澜:“岳老师,好久不见,怎么突然想起打我这个号码?”
“巴黎比北京慢六个小时,我吃完午饭你差不多下班回家,就直接打过来了。怎么,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有,只是好奇。”肖照山走到桌边坐下,“岳老师最近身体可好?”
岳则章喜忧参半地说:“谈不上好。馥媛前两天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吵得我啊,都睡不好觉。”
他叹了口气:“家里添了小孩儿固然热闹,但大大小小的麻烦也跟着来了。这不,我就想起照山你了。”
肖照山蹙紧眉头:“哦?岳老师想起我什么了?”
“你有先见之明,把儿子送到外地养,等他长大成人,变得懂事知趣儿了再接回来,多省心。我改天该让馥媛向你取取经。”岳则章说。
肖照山立刻就明白了。
他沉声道:“岳老师,我家小孩儿没你想的那么懂事。”
“父母都这样,当着外人的面数落孩子这不行那不行,其实心里可宝贝了。”岳则章喝了口肖照山送的红茶,“你说我说得对吗,照山?”
肖照山沉默半晌,突然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岳老师,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打火机,缓缓道,“真不是我不想替您挣钱,是现在的我的确卖不起以前的价了。北京生活水平这么高,我也得维持体面,要是把挣的所有钱全部打进您的账户,那我就过得太没滋味儿了。”
“既然如此,照山,”岳则章放下茶杯,同样温和地说,“你就把账本交回来,去挣你想挣的钱吧。”
第五十八章?
肖照山当然不可能把账本交出去。
他和岳则章虚与委蛇几个回合,双双耗尽了耐心,后者挂电话之前只警告了一句:“照山,都是当爸爸的人了,别跟个三岁小孩儿一样天真。”
肖照山回:“岳老师,您也是当外公的人了,别总跟井底之蛙一样自以为是。”
战争便是从这一刻起打响的。
撕破脸皮后,谁也没必要再给谁面子。肖照山第二天一早就绕过了瞿成,直接去纪检委递交了材料,并且在自己的个人微博上同步发表了连夜撰写的诉状,将中井酒业贩|毒、洗|钱、滥用职权等罪行条分缕析地列了个明白。
结果在意料之中,纪检委以程序不合规之由拒绝受理他的投诉,微博热度也反常地降了下来,几乎处于被全屏蔽的状态。
但他前段时间和大大小小的KOL们打过交道,也通过复出造势的活动摸清了当今网民的一些心理。
他们关心这个画家为了站在正义的一边,一度放弃了梦想的凄惨故事,关心那个政商的私生活秘辛和堪比电影情节的传奇人生,远胜过关心切己的政治,关心他者的利益,关心孤注一掷的真相。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看到他们所期待的。
肖照山坐在一间茶室里,用笔记本电脑写了逾三千字的通稿。他写岳则章当年为何弃政从商,写他敛财数亿房产遍地,写他如何用一句谣言逼死了一名检察院的书记员,写全国上百个暗哨如何为他一人卖命,只字不提所谓的呼吁和请求。
中午十二点,上班族午休,学生们下课,天时地利人和。他把成稿发给相熟的营销号,意图让他们来Cao作。但各大传播公司多少听闻了早上的风声,没人真的敢接,可他们又觊觎这个大流量,不想轻易回绝,干脆和他打起了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