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不耐烦:“死了死了,都说了他死了!”
宋彩不吱声了。
大概是给自己做了太多的心理预防, 他居然在这瞬间接受了江晏死去的事实, 没有大吵大闹, 没有呼天抢地,只是平静地跪坐在地上, 抱着江晏的身体一动不动。
他能感觉到残存的妖力正从江晏身上回流到妖丹中, 而江晏的手背上也开始现出羽毛,这是现原形的征兆。
“我在同你说话,你到底想不想救他?”
宋彩抬起头, 满脸的泪痕,满眼的红血丝:“想救,当然想,但你会怎么救?”
“呀, 你这模样真可怜,真招人疼,”圣母飘到他面前,“易灵体,你真的很特别,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是真心想帮你。只要你把身体还给我,我送你回到片刻之前,你就可以赶在我刺穿他的心脏之前提醒他,叫他不要替你吸走炼狱之火,因为我根本不会把你怎么样,我是吓唬他的。”
宋彩的嘴唇微微开合:“让我再想想。”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他都凉了,再不救,魂魄都要入轮回了。呀,我忘了,他不会入轮回,因为他把魂魄兑出去了。是为了谁?哦,是为了我的易灵体啊!”
“别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不能说吗?他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你一点都不在乎吗?你看看他,他真可怜,浑身都是血,胸口那个窟窿再也长不上了,啧啧,应该漏风吧,会冷的。”
“闭嘴,你闭嘴!你不用这样,我只需要考虑一下,你让我考虑一下,很快就好……”
“行,你慢慢考虑,只是时间不等人,更不等死人。以前我儿常说,人间自是有情痴,说的该是小鹏鸟这种吧,可惜我不懂,但凡我像你这样明明白白,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宋彩的肩膀开始颤动,那种无声无息的悲伤落在圣母眼中却是十分滑稽,因为在她看来,蝼蚁连悲伤都是多余的。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宋彩不是在哭而是在笑,笑得嗤嗤出声,笑得肩膀以更大的幅度抖动,发了疯病似的。
她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宋彩抬头看她:“只是笑自己笨,现在才反应过来。”
“什么?”
“牛舌草,咒术。”
把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汇联系在一起,宋彩自己都忍不住觉得荒唐。但圣母的脸色稍稍一变,宋彩便知道自己猜中了。由始至终,一系列的疑惑全都迎刃而解。
“半妖族的堕印就像一把锁,是为了维系妖族血脉的传承而存在的,因为他们基因混杂,时间长了妖力会越来越弱。天神知道你会以半妖族作为突破口,就弄出这把锁抵抗封印符文的侵噬。当我们以为是某种咒术使半妖堕印开始消褪的时候,其实是你使用咒术增强了符文的效力,吸收了半妖们的妖力,先有后者才有前者,我们搞错了因果关系。”
“而你最初设咒时用的应该就是蛟王血,半妖之间的血脉联系十分疏松,唯一关系紧密的只有和堕印相关的蛟王血,只需取很少就能对整个半妖族都发挥作用。你取血的方式也很特别,通过我,对么?当初鬼甲到处搜罗人族美人,被抓去的个个都服下了假的‘一劈两半’,只有我的是真的,那必然是你授意了眦昌,眦昌才舍得拿出来用的,反正他也早看蛟王不顺眼了。”
“后来我被送进大泽宫,蛟王察觉到我的来历不一般就把我留了下来,喂我蛟王血延缓毒性发作,你因此从我身上得到了蛟王血。试问还有什么方法能比这更好使,利用我和江晏,利用半妖边境的那个‘自杀诅咒’,不仅成功撮合了人、妖、半妖三方头领之间的关系,还让蛟王自愿献出自己的血,一献就是七天。”
圣母叹道:“的确好使,但也费了点心思。”
宋彩也叹:“怪只怪我明白得太晚了。”
由此寻思,眦昌会把解药全毁掉,只留一份在最后关头由他们抢来,想必也是圣母的主意,为了防止宋彩无用,真叫这身体被那毒药给毁了。可圣母怎么都没想到,区区蝼蚁居然还有舍己为人的高义,生死抉择之时竟把解药让给了千重心,以至于她不得不放出岁芜,让江晏把她从曜炀宫带了出来,交予千重心炼制出解药,保住了这具身体。
宋彩道:“岁芜不是你的人,你是怎么把她诓骗出来的?”
“那有什么难的,那丫头是表面机灵,其实愚蠢,要骗她出岛只需要一丝前世的因果。”
圣母回忆着:“你知道曜炀宫的穹顶柱和天界的穹顶柱有关系,但考虑过是什么样的关系么?我告诉你,是同一根。穹顶柱中有司药神官的亡息,我只消放大她在这方面的感官,她自己就找去了。”
“哦,顺便一说,穹顶柱乃是混沌初开第一柱,由我地心火和天雷火合炼而成,守护了天界数十万年。但它亦有因果,小麒麟的出生和司药神官之死便是它的劫,一个叫它应劫而碎,一个叫它不能再复原如初。天神只得以雷火和妖火将它重塑,立于曜炀宫温养着,看似是它守护了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