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室的灯光一下子暗下来,屏幕上出现一片泛着泥沙色有些浑浊的的海水,似乎是某个河流入海口。
楚悬直视深海,毫无压力。植入他大脑的深海恐惧症预设已经被基金会大发慈悲地删除了。
“你所观看的关于阿雅的记忆,只有你和阿雅相处的时间。也就是2008年福岛核泄漏事件过后,对吧?”
“以前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对于鲛人这样一个智力发展缓慢的种族来说,他只有最近几年才有清晰的记忆。烛天没敢说他只看了阿雅近几年来的片段,反复观看,反复回忆,回想和姐姐在一起的日子,越想越难过。至于以前的事情,他记不清楚也没兴趣知道。就像陆地人捧着纸片人老婆脱黑丝的截图舔屏。
“从门牌上看,小米遇到阿雅的时间是1999年。也就是说,你对你姐姐过去十几年经历了什么一无所知?”
“那又怎样?”烛天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屏幕中的视角向下移动,出现了一片浑浊的,散布着垃圾的海底。垃圾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苔藓和寄生动物,看不出原来的面貌。视野的移动变慢了,米拉克在这一片垃圾堆中穿行,不得不减速小心。
在浑浊的海水中,从一个巨大的不知道是船舱还是飞机舱的金属残骸后面,冒出了一个怯生生的小脑袋。看到有东西过来了,她吓得缩回了残骸里面。
“出现了,野生的幼年体阿雅!”
确定了米拉克也是人鱼,而且是一条非常英俊的塞壬以后,幼年的阿雅不害怕了,就像一个找到爸爸的小女孩,很兴奋地从残骸里钻出来往米拉克身上蹭。
楚悬念了句:“前途无量”。其含义令人摸不着头脑。
幼年的阿雅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一双黑眼睛好像最纯净的黑水晶,乌黑的长发好像海藻一样在水中漂浮,笑起来脸上会有一对酒窝。米拉克似乎被热情的鲛人幼女吓了一跳,视野连连向后退。
烛天呆愣愣地望着屏幕上天真无邪的小阿雅,萌得心脏抽搐。
“你猜这里是哪?”
“啥?”
“美国切萨皮克湾的入海口,华盛顿附近。你觉得,为什么只有南海才有的鲛人会出现在大西洋沿岸?”
“被人类捉住又逃出来了吧,还不是你们人类干的好事!”
楚悬摇摇头,他根本不想和烛天抬杠。阿雅身上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是被人类捉住后逃走的,那为什么阿雅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而且还过得很好的样子?
要知道,那时候的阿雅还是个小女孩!她是怎么单独在危机四伏的大海中活出来的?
“那为什么阿雅有自我意识,还有明显的女性特征呢?你还记得你姐姐是怎么和你解释的吗?”
“不和我一样是核泄漏变异吗……等等,九十年代的大西洋沿岸,有什么核泄漏能污染到大海啊?”烛天终于发现不对了。
“1979年,切萨皮克湾上游的萨斯奎汉河发生了三里岛核泄漏。但有趣的是,这次核泄漏基本上没有对水体造成任何污染。就算有辐射,也早就消散了。核辐射引起的变异,根本无从谈起。”
“与其说是变异的鲛人,不如说像一个另外的物种啊……”
楚悬的手比成一个相框,将屏幕上笑得灿烂的幼年阿雅框了进去。
“哦对了,顺便一提,我小时候可不长这样。”
烛天还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楚悬开始播放下一盘胶片。
这段记忆发生在三年后,屏幕上阿雅长大了不少,也出挑得越发美丽。从外表上看大概是人类十二岁的模样,胸部已经微微隆起,上挑的眼角有一丝勾人心魄的魅惑。她扑到米拉克的怀里,亲了一口他的脸颊,笑靥盈盈地将贝壳串成的项链戴在他的脖子上。
楚悬面无表情地看着视频里的一对狗男女,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你姐姐……长得挺着急啊。”
“等等,你确定这盘带子是三年后的?不是十几年,二十几年以后的?”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自己来看。标签上贴了时间。”
“哦,该死,我不认字!”
烛天想为姐姐辩护,可是他发现自己竟哑口无言。鲛人的生长周期比人类要长,40多岁的烛天在鲛人中都尚未成年。而阿雅只用了三年,就从小萝莉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觉得我和她像吗?”楚悬指着自己,冷笑。
楚悬长得不差,但远没有阿雅那种惊心动魄的美,如果说楚悬是在黄昏的河堤上片片翩跹的白樱,那么阿雅就是清晨的花圃里沾着露水的红玫瑰。烛天不瞎,他看出来两者没有任何的共同点,但对于姐姐的忠诚让他不能这么快认输:“姊姊这个时候才多大?能和长大后一样吗!”
楚悬继续播放下一盘带子。夜色中的大海在屏幕上展开,这个夜晚没有月光,迷离的彩色光晕倾泻入水中,照得浅海一片明亮。视野飞速向前拉进,仿佛米拉克在急速地游动。他后面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