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而愤怒。
晋仇漠然,这些人本就是醒的,再次清醒实为荒谬。
大武仍在加厚,底下有人窃窃私语。
“殷王败了!还是仙人好。”
“嘘,只是桑林败了,殷王未败。”
“那该如何是好?”
一群人虽醒,却还是惴惴不安。
殷王就在上面,没有人敢直视他。
崇修仙人却忽道:“一起歌乐,休言其他。”
乐哪是听一遍就能会的,但崇修仙人此话说完,不周山脉下便静了,大武虽强却缓,根理处已能让人辨析。
下有人跟唱,一声起,万声起。
大武的乐愈发清晰愈发浑厚。
晋仇走到殷王面前,将剑还了回去。
两人不发一言。
桑林明明败了,大武却一直奏着,越来越绵长,恍若永不停歇一般。
灵光从不周山脉
崇修仙人的声夹在这其中,他道:“瘟病当去,战事当停,清修不复。”
此话说完,天地震荡,灵气四散飞去,过往十年所死之尸皆被灵气所点,化为灰烬。而得病之体俱遭升华,病去身轻,再唤生机。
起战之人心中一松,在乐下只觉往事种种实为虚妄,再无挑起杀伐之心。
修仙界经此一遭,当如多年前,只知清修。
可崇修仙人说清修不复,修仙界清修六千年,战事停,怎么可能不清修。
本该被怀疑的话却在天地传荡,远及巫楚,近及不周,无一人听不到,无一人不懂。
但无一人反抗。
大武乐章很稳很沉,却不静,有静的时候,但已久未出现。
大武在说的,是杀伐,是争抢,是你杀我我便要杀你,掀翻你的一切,夺取你的一切,毁你名,夺你利。
这种种之间无“清”字,只有“武”字。
保家卫国,守自己所有的,是武。
毁田灭地,夺他人所有的,亦是武。
崇修仙人的武是大武,是守卫自己的,是杀害自己之人的。
是不清的,不静的,不恪守己心的,是燃烧着欲望的。
复仇的欲望,争夺的欲望。
这不像崇修仙人的乐,但除崇修仙人,无人的乐能在杀伐时还这么稳。
它的表是怒的,心是静的,比谁都静。
可天下如崇修仙人者,无几。
大武奏出,天下将无清修,世人将开始争抢,他们不静,天下便要乱。
钟鸣早被鼓声所替代,日生正中时,乐停了。
天下重回静寂。
一阵新的声音出现:“杀殷王!”
“杀殷王!”
殷王于天下不公,意夺天下,杀世人,世人也该杀他。
崇修仙人听着这一切,“如何杀殷王,何人可杀殷王,吾不敌殷王,尔等不敌殷王。吾为殷王逆臣,尔等为吾逆臣,在场无一不是逆臣,无一是君子,无一能得道,无一配活于这世间!”
“仙人!”众人匍匐于地,他们从话中知道崇修仙人真不是殷王的对手了,不然不会直说,像是被冷水泼醒,他们再不敢言杀殷王。
崇修仙人不看他们,只看殷
他此话甫一说完,下面诸人便齐呼,“仙人慎言。”
晋崇修一向是个慎言的,他话说出便是早已想好了。
呜呜的痛哭声传来,没人想再遭殷王折磨,崇修仙人不敌殷王,大武乐章的余韵已过,他们只觉天地将变。
战意被惶恐不安所压。
人人无助。
殷王看他们,“你们愿尊晋崇修还是愿尊孤。”他罕见地叫晋崇修,算是给尽面子。
寂静开始笼罩,从多日前开始,不周山脉便常常寂静如此,闻不出人气。
他们还是怯懦的修士,无人敢第一个回答。
终有人忍不住,将要开口。殷王却像是耐心耗尽般,突然道:“天下于孤早是无趣物,此次来只是看桑林之舞的效果,晋仇既能破此,孤便不会同他争。你们这样的修士也实无被人统率的必要,一群俗物,跪在孤面前,孤尚觉恶心。”
此话说完,他便扬长而去,似对一切真无感觉。
晋仇未拦他,只是看着下面这些人,他对他们不是很熟,却很懂他们。
“尔等要吾去拦殷王吗?”他问。
众人摇头,“仙人法力不及殷王,品性却胜过殷王万分,我等无仙人,实在是活不下去,仙人为了我等,也不要去惹殷王了。”
之前还要杀殷王,如今又说不要惹。真是多变。
“尔等甘心?”
“仙人说过,要能屈能伸,我等不及殷王,没有不甘心的道理。”
“他是如何对你们的,一个个竟害怕至此。”
底下修士发着抖,不敢回话,仿佛说了不好的,夜里便要被人抓走折磨,再无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