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味道如此清晰,细细找寻,竟然像是从自己体内散发出来的。
也真是奇怪。
他听着四周空空荡荡的声音,这教内罕见如此寂静,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一般。
厉忻从浴池里爬出来,他扯下屏风上的衣服披在身上,推门出去,走廊里烛影重重,远处晦暗难辨,这条路就像没有尽头,也没有终点,不知通往了哪里。
从另一侧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听声音是楚渊,厉忻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他想开口回应,声音一出口就轻飘飘散了,一个鬼魅般的暗影从他身后浮现出来,扼住了他的喉咙,熟悉的声音Yin测测在耳边响起。
“你是我的,你想逃去哪里?”
厉忻惊醒了过来,方知方才是在做梦,那梦境一层叠着一层,他也不清楚现下是醒了还是继续梦着,眼前的一切还是魔教的陈设,只是有人给他施针,他的手臂上还有没有拔去的银针。
一个熟悉的身影转了过来,是云敛。
“他…放你出来了?”
云敛神色有些空茫,闻声后良久才反应过来:“他说你要死了,让我来救你。”
“你最近…怎么样?”厉忻犹豫道。
云敛点了点头,他整个人形销骨立,看着饱受摧残,想也是过得很难,他转脸过来怔怔看着厉忻,声音微弱地说:“我觉得人在绝境时想法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比如,在听到你快死的消息时,我恨不得马上扑过来救你…但真得看到你的样子,反倒觉得…死了也不错。”
确实如此,厉忻深有同感,人是为什么活着呢,总归要有一个理由。
也许是因为…他活着,才能做到死了做不到的事情。
云敛拿着针幽幽走了过来,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方才我就等着你醒来…总归…我还是想看看你活着的样子。”
厉忻温柔地看着对方,一直到云敛居高临下将针抵在他的太阳xue时,那眼神中的温柔和平和也没有散去。
“杀了我…你怎么逃出去?”
“我还能逃出去?”
“一定能。”厉忻握住了对方另一只手,放在唇间用呼吸温暖那冰冷的肌肤,云敛的手在颤抖,银针从他指缝间滑落,他抚摸了男人清瘦俊朗的脸,手上触摸的真实,还是让他难以割舍。
“很快……”厉忻低低说:“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几日后,计划生变,湛寂未曾料到他所有的推演结果都抵不过一个忽略已久的真相,崇子姬并没有背叛厉忻。
崇子姬和骆云轻易就结成同盟,混入圣教也只是为了拿到地图和名单,毕竟狡兔三窟,几乎每次兵临魔教,都被湛寂轻易逃了出去,要从湛寂口中套出魔教派往各派的暗哨和jian细很难,但他有足够的耐心,他蛰伏多年就是等着这人神志松懈,或者腹背受敌无可用之人,只能借他同别人互通消息。
他甚至拖了玄冥教下水,毕竟邪门歪道,灭掉一个是一个,他和厉忻就像明暗双生的两颗棋子,只不过他并没有厉忻的愚忠和执着,他只是想看看那人能做到什么地步,是不是真得甘愿粉身碎骨去成全夙愿。
如今看来…确实是八九不离十,他算是做到了,也不知这几日是怎么搅得谨小慎微的湛寂疏忽大意,对付这个人,岂止要攻心,简直要诛心。
第六十六章
湛寂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关窍,他只是…没有想到厉忻会做得这么绝,不过想通了也没什么,共下黄泉,无非是早一刻晚一刻的功夫。
他勃然大怒闯进了厉忻屋内,那个人已经衣冠齐整在等着他了,他身边的侍卫被支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现如今才是赤裸裸的对质,他总算要剥开那虚虚假假的迷雾,看到这个人不亚于自己的,险恶心机。
确实不愧是他一手提拔,贴身传教出来的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狠绝,冷酷,湛寂都有些心生畏惧。
呵,还有虚伪……
“果真好手段…把所有人当成棋子…想必非常满足。”湛寂看到对方沉静的神色,怒气反而散了,这才是他们该有的样子,两块冰如何融化彼此。
“你杀了我吧。”厉忻神色没有一丝撼动,他也不看湛寂,只是盯着空气里一个看不见的点。
湛寂自然要杀了他,他的东西绝对不会出让,况且这个人要陪他下地狱去呢。
“痛快的死,并不能让我解气。”湛寂心绪繁杂,他的愤怒,恶意,在对方心上击不起一点水花,他不是要这个结果,他不想拖着一个行尸走rou离开,厉忻不知道把他的灵魂放在了哪里了。
掐住对方的肩膀,捏住男人的喉咙,也不能用疼痛让这副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一点变化,如果没有呼吸,湛寂或许觉得眼前不过是个死人。
“我和你的怨恨此生难解,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和你共入黄泉吗?我来陪你。”厉忻脸上露出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