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五章
近日里,云敛很不开心。
明明他报复了那个人,但他并不能得到快乐,仿佛一开始就是南辕北辙,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尖啸着冲出了,却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侍女过来通传说:“主人,方大侠说,您约见的那位客人,今夜会在璧峦阁中露面。”
云敛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人真是排场够大,非名门引见,非时机凑巧,见上一面都不行。
穆清羽在江湖上名声响亮,又是名门少主,自然尊贵非常,而且他近一年来避世而居,素不参加宴请会客,便是旧友来访,非过命深交,也多半拒了。
有人传言说,穆清羽在与厉忻一战中,重伤在身,所以闭关休养,概不会客。
也有人传言说,穆清羽功成名就,生了归隐山林的念头,所以断绝了外界往来,一心求仙问道。
能在璧峦阁见到穆清羽,也是沾了吴延寿吴真人的光,今夜,吴真人在璧峦阁约见各路正派人士,商讨近日里魔教行事猖獗,大有盖过厉忻在位之势。
厉忻是穆清羽杀的,这事情与他脱不了干系,所以吴真人专程邀请了他,大约穆清羽也觉得躲不过,责任在身,所以回应要来赴约。
云敛便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和穆清羽搭上些关系,况且,他自觉有能够打动对方的筹码。
入夜,天朗气清,和风习习,璧峦阁内灯火通明,高朋齐聚,屋脊吻兽勾垂下的风铃在空中摇摆作响,声声扣人心弦。
人们等了约莫半柱香功夫,才听着门外马匹踢踏而来,拉了辆素简的玉白色车舆,随后有一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几步走到光下。
那人一袭练白衣衫,滚边绣着银丝祥云纹,胸前绘着一株墨色兰花,花叶疏离,颇显昂然高贵之态。
这人面如冠玉,眉峰挺秀,星目温润,鼻似玉柱,唇如丹朱,额前抹着一根玉白发带,翠玉莲形冠,斜插两支单珠步摇,不笑的时候静如止水,笑的时候春风拂面。
云敛自诩才貌过人,见了穆清羽,也不由怔上一怔,穆清羽相貌端正温润,非俊美奢华,非妩媚秀致,神色中有股子淬然纯净的气韵,不卑不亢,如春风化雨。
有一个词可以用来形容这种人,光风霁月。
云敛对上他,简直有些自惭形秽了。
这穆清羽神色祥和,眉目间隐约含着一丝轻愁,却难掩其明朗之色,在座有几位是峨眉派的,平素清心寡欲,见了他,面上也不由红上一红。
穆清羽落了座,云敛随众人,才落了座,他又细细端详着对方看了几眼,愈看愈是感叹,感慨难怪厉忻对他念念不忘,这种人气质可亲,如果他愿意,几乎可以和任何人成为朋友,他身上自带一股子淡泊干净的气息,让人见而望俗。
寻常美色不过惑人一时,就像穆清羽这种人,却是惑人一世。
这次武林聚首,是商洽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魔教猖獗,云敛听着犯困,打了个哈欠,抬眼一看,却见穆清羽直直看过来,唇边勾着一抹笑。
云敛一愣,笑着回应了,心里却恨恨骂道:老狐狸。
云敛阅人无数,寻常美色经他调教,便能成独树一帜的绝代名ji,他练就一双看人的火眼金睛,任人一颦一笑,他就能看出这人的八分心思。
方才穆清羽那一笑,显然是感慨与云敛感同身受,对这名门聚首厌烦透顶,面上却装作深谋远虑,忧心忡忡的样子。
云敛同时心喜,心喜自己没用什么手段,就和这穆清羽打了招呼,散会后在让人引见一番,说不准能邀他出来。
果不其然,散会后,经旁人引见,穆清羽答应翌日与云敛在碧重江上泛舟游兴。
就这般,两人频繁会见,后来颇有些相见恨晚,穆清羽也不由地在苏州多逗留了些时日。
这一夜,苏州城内溧阳街上有个富户纳妾,挂了不少灯笼,又举办游园赏花会,各色牡丹摆了长长一街,闻讯而来的公子小姐驾着花车,齐聚在街上赏玩。
穆清羽和云敛也在街上信步闲逛,随街叫卖的有不少小贩,篓子里装着花朵和亮石装点的花环,也有背着傀儡面具的,卖糖葫芦炸年糕糖渍果子的,还有就地摆摊给人画画写字的。
穆清羽走到一处明灯下,背着手看一个书生给一位姑娘在扇面上写字。
那字是“欲寄相思千里月,溪边残照雨霏霏”,写给情人的诗。
穆清羽看着怔忪了半晌,直到那女子离去,他还没有回神过来,云敛上前说:“穆兄既然喜欢,也写一个扇面吧。”
“也好,只是写什么呢?”
“共惜流年留不得,且环流水醉流杯。无情红艳年年盛,不恨凋零却恨开。”
“嗯?”
“啊哈,小弟见这满园春色,不禁有感而发,这诗虽是意在惜花,不过道尽世事无常,友尽亲离的哀恸之感,颇让人感怀。”
穆清羽面上的忧愁更盛,慢慢地,他走了开去,云敛见势一笑,也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