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大厦是后来修建的,原身就是石刚救火牺牲的那家工厂。
文雪柔遭受抑郁折磨十二年,终于承受不住,选择追随她的爱人,遗弃她的孩子。
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却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后来我和刘端去家里整理遗物的时候,看到嫂子的病例本和一柜子的药,才知道自石刚死后,她便上患了产后抑郁症,她一直有接受治疗,但还是......”提及多年前故友的旧事,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孟万江仍对当年没能帮上忙而自责,造成这样的惨剧。
孟万江陷入了悔恨自责中,舒越起身准备倒杯水给他,滚烫的涨水溢过杯口,蔓延到手上,才条件反射松手,水杯跌落在地,四分五裂。
孟万江也被这突来声响拉回现实,舒越已经重新倒上一杯温水回到沙发,递给孟万江,说:“孟叔,先喝口水吧。”
孟万江接过,看到他右手虎口处一片烫红,关心道:“烫伤了啊?快去冲冲凉水,上点药。”
刚进屋时舒越心不在焉,只开了一个略显昏暗的暖黄灯,他坐在沙发边上,低着头,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模糊不清,舒越用左手按住右手虎口,用力摩挲几下,疼痛让他得已继续听下去,如常道:“没事,您先说。”
孟万江长叹口气,清了清刚滋润过的嗓子,继续道:“我长时间要呆在封闭的部队,刘端就收养了石屹,那孩子很坚强,沉默话少,骨子里也倔,跟他父亲的脾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明明成绩很好,足以考个重点大学,他却不听劝,高中毕业后直接进了消防队,做了一线消防员。”
“我和刘端一直不愿他踏上石刚这条路,怕他重蹈覆辙,可他铁了心,我们也劝不住。
前面有父母的惨剧,第一次出任务又失败,他太善良了,这十来年他没能救出来的人,都压在他心上。
心思太深太重,又从来不跟人说,长久以来,自责自罪积压在心里无法疏导排解,前不久被刘端压着去了医院,确诊轻度抑郁。”
“本来程度还不算重,坚持治疗会有效果,可老天爷就是这么不长眼,一个月前刘端和庄梓贤在一场火灾中牺牲了,死在石屹面前,压迫了石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症状演变成创伤应激障碍并伴随中度抑郁。”
“参加完刘端和庄梓贤的葬礼后,石屹就跑了,手机号码换了,谁都找不到人。
我这两天正巧到叙城这边有事,回来看看我爸,也顺便看看石屹是不是回家了,没想到他真的在。”
舒越猛地接受这么多信息,脑子有点缓不过劲。
对于石屹妈妈的选择,他理解,但并不苟同,甚至有点恨她。
原来那天看到的火灾新闻,那个让他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浓烈悲伤的消防战士,就是石屹。
舒越一直知道石屹生病了,却没想到他固执的承受了这么多不该承受的。
母亲长时间的冷待,最后的惨死,那些本不该背负在他肩上的人命,有养育之恩的师傅刘端,情同手足的兄弟庄梓贤,他把这些人的命都绑在自己肩上,人没了,他也就垮了。
舒越说不清心口堵着那股气从何而来,他纵然心疼石屹,但更多的是想骂醒他。
你他妈是上帝,是天使,还是有特异功能的救世主?既然只是rou体凡胎,那就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只要尽了全力,便无愧于心。
圣父代表石屹同志,需要为您颁个奖吗?-大致说完情况,孟万江便向舒越问起石屹现在的状态,舒越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如实告知,“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石屹回来这一个月从未出过门,也没开口说过话,我们都是在微信上联系的,也是近几天才频繁一点。”
“看样子应该是有好转,”孟万江松了口气,接着道,“但我们也不是医生,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让他去医院看看。
他离开医院前吴医生给他开了一个月的药量,估计也吃完了,再这么继续放任他下去要出大事。”
舒越明白,既然知道石屹确切的病症,他便不可能装不知道,由着他关在屋子里自生自灭。
临走前孟万江和舒越交换了联系方式,他待在部队,属于国家,自己的时间很少,明天就必须回去,开导石屹的事只能交给舒越,不过看他这么上心的样子,孟万江也算放心。
打定主意和石屹摊牌,但舒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要怎么说才能尽可能减轻石屹的痛苦。
万一又让他发病了怎么办?舒越不敢赌。
舒越苦恼纠结,心情不畅,连带着联系石屹的次数少了,话也少了很多,他怕一联系就管不住手,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得再斟酌斟酌。
-“舒越同志你好,我叫石屹,今年28岁,身高188cm,体重未知,叙城本地人,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以上这句官方僵硬的自我介绍石屹反复练习了三天。
最开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针扎般的刺痛。
尝试上百次后,慢慢能蹦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