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转过头。
许之枔会过来。
他会见到许之枔——他在给杜燃递卫生纸的时候翻来覆去地想着。
明明距上次见面没多久——或许也只是有一点点久——他却莫名有种久别重逢前的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设想过见到许之枔之后要说什么做什么,在实践中却还是丝毫没有长进。
不要再若无其事。他只来得及警醒自己这一点,就听到自行车铃在身后响起。
“枔哥!”杜燃顶着一头血扑了过去。付罗迦慢了半拍,许之枔先开口了:“付罗迦?”
他好像在同时思考很多东西,又好像大脑一片空白。他一边觉得这好像就是他至今没自行离开、隐隐期待着什么的原因,一边又自我暗示只是巧合。
“……嗯。”他慢慢点头。“怎么过来了?”
很晚了。
难道他还是以往的作息?
仿佛是刚从沉沉雾气里钻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许之枔的样子——
说是去过可可西里,许之枔倒是没怎么晒黑,在昏黄的路灯下还莫名显得有些苍白。
他额前的头发梳到了头顶,好像还用了什么东西固定了一下,整张脸露了出来,唯一的颜色是鼻侧的Yin影。
他还注意到许之枔穿的是一套睡衣。他之前见过。短袖短裤,皮卡丘图样。还有一套是海绵宝宝。
还有那双美国队长的人字拖。
可能他几分钟之前还在洗漱。
感觉到身上仿佛突然多了一些重量,付罗迦抬眼,对上了许之枔的视线。
他看不出来许之枔眼里有什么情绪。
许之枔单脚撑地稳住车身,车把上的指节白得更为过分。“杜燃的麻烦有点儿大……那边有个诊所还开着门,”下一句就是对着杜燃说的了。“先过去处理一下。你这半夜一头血东奔西突的,演恐怖片呢?”
杜燃还是缝针了。从诊所里出来后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十二点半。
明天不是周末。他本来该回去了。
刚刚在诊所里许之枔还没跟他说过什么话。他不确定是因为那个老医生一直搭话让许之枔无瑕顾及他,还是事情就如同他最开始想的那样:许之枔今后会避开他了。
他再次提醒自己该离开了——杜燃压根就不需要他这么个人等着。他一直这么拖着不走是别有用心。
可他忍不住。他继续延长确定时间,拓宽确定标准。
他知道最好的结果是什么,但他的目的从看见许之枔——或者说听见他的声音、从别人口中获知他的一些事后就扭曲了。
他果然还是没有好得了,病态依旧。
明天的药加量吧。他想。
“有三个人,去喝酒吗?”杜燃语出惊人。
“我……”应该回学校了。
许之枔蹬着自行车赶上来:“哪儿?”
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小那边那个大排档。”
杜燃一到就叫了一箱纯生。付罗迦下意识想看许之枔,许之枔突然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了根烟衔在了嘴里,他又垂下眼。
许之枔点了烤鱼。杜燃问付罗迦要不要添什么,付罗迦摇头。
“火?”
杜燃说没有。许之枔又看向他。
他继续摇头。
“枔哥……”杜燃按着额头上的纱布,“其实你真不用继续管这事了,真的都是我的问题,我没什么好狡辩的,他们就该打死我……”
许之枔在抽烟,没空开口。付罗迦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做评价。
杜燃自白片刻开了瓶啤酒。他晃着酒瓶,沉yin了会儿,突然笑出声:“刚刚迦哥路见不平出手真的惊到我了,我还以为是枔哥来了,一看身手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哈……不过迦哥真的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过来的时候听到了警笛——”许之枔说。“警|察来了?”
“我们提前溜了。迦哥以前没掺和过这些吧,万一被记一笔太不划算了。——咱们是直接用瓶喝还是让老板拿几个杯子?”
付罗迦稀里糊涂地跟着喝了两瓶。杜燃在五分醉的时候就开始嚎啕了,哭声被头顶的电风扇扇叶搅得支离破碎。许之枔喝了多少他不清楚,但是当许之枔双手支颐,透过烤鱼上方的腾腾热气与他对视的时候他就知道许之枔不太清醒了。
许之枔拖着尾音给他讲杜燃的胸中块垒:
钱妙洁怀孕了。
她本来正在省会参加集训。也就是说,她今年的艺考也被毁了。
杜燃在集训期间找过她一次。
他们去开了房。
钱妙洁的爸爸已经知道了。这位是个放高利贷的小老板,有个多对一的催债小队。
付罗迦越听越清醒。
杜燃哽咽道:“迦哥……我真不是东西……我该去死……”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付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