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枔没接。
他又在微信上留了条没头没尾的消息给许之枔,发了后想撤回结果点成了删除,干脆不等那边回复直接关了机。
他安慰自己可能今天就注定是这么个意外接踵而来的日子,然后去洗了把脸,在镜子里看到一双滑稽的红肿着的眼睛。
挺好的,这样一个人呆着。就是怕哪天他跟沙发或是地板长在了一起,会给上门清理的人增加工作量。
……
他第三次被饿醒的时候听到了狂乱的砸门声,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但随即就发现窗户也在跟着哐哐的响。
从把第三格地砖覆盖了一半的阳光来看应该已经是上午九十点钟了。
“付罗迦?”
“付罗迦你在里面吗?”
“我是外婆呀,给我开开门——哎呀我这钥匙开不了锁了!”
“付罗迦——哎哟怎么回事啊,不是在家里的吗怎么叫门怎么久也不应,出去玩啦?”
“以前还打得开呀,是我拿错了还是清清换锁了?”
——事实证明,耳朵不好的人连嘀咕几句都像是咆哮。
付罗迦凑到猫眼上看了看,等到她以为里面真的没人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才说了句,“……我也打不开。这个门……开不了。锁了。”
外婆应该是听到了动静,停了下来。“付罗迦?”
“……嗯。”
“原来你在里面呀,喊半天也没个反应,干嘛呢?开开门。”
他稍稍抬高声音:“打不开。锁了。”
“锁了?你不是在里面吗,为什么要锁?”
“……不知道。”
“那我这钥匙怎么也开不了啊——就是说这几天你都没出来过?”
“嗯。”
“哎唷清清在搞些什么啊,这么大个人了做事情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家里有人还锁门——她住院了你知不知道?”
付罗迦缓慢地眨了眨眼。“……我不知道。”
“你妈也真是,老早就说这儿痛那儿痛也不去仔细查查,非要等到上吐下泻查出胰腺炎了才知道利害。她昨天在县医院挂了一天水,今天早上才想起给我打电话,要我过来把你也接到医院去。怎么回事,你这几天不是该上课吗?”
“请假了。”他干巴巴地说。“胰腺炎……严重吗?”
“她自己说不严重。那些医生按着她不让她走,说是要再观察观察。哎医院就是这样,多小的毛病也要让你检查一大堆,生怕少克扣了你那点钱——”
付罗迦沉默。
“那怎么办,找个开锁的来弄?”
“……随便吧。”
“你吃早饭了没有,饿不饿?哎唷对了你这两天门都没出过也没人给你做饭——你该不会一顿也没吃吧?”
“不是。”吃了半个苹果,一口鸡蛋,还喝了点果汁。
“我就说你们两个人的日子过得糊糊涂涂的,全都是这样,心里面没数。哪天真出了什么事你们得手忙脚乱成什么样啊?行了,我打个车回去换把钥匙试试,实在不行再找开锁师傅。”
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在门口愣了很久,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捏住锁孔下边的一个小扳手缓缓一旋。
门自动滑开了——外婆的钥匙没拿错,与钥匙孔的相连的锁舌全部缩回了门里,这个与钥匙孔独立开的小扳手连接的是最后一个卡在门框里的锁舌。
——是之前他自己加上的那道锁。
他颤抖着吸了口气,从门缝中小心翼翼往外望去,看到光线暗淡的走廊,堆在角落的垃圾袋,结着蛛网的电线和落满灰尘的消防栓。
看到这些他才确定门是真的打开了。走廊尽头传来“叮”的一声响,应该是有电梯轿厢在这一层停了下来。他立刻退后把门重新关上。
出来的人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隔壁的门。
他松了口气,开始计算外婆家到这里来回车程所用的时间。计算出的答案是可能会来不及,于是他立刻冲进房间收拾东西。起初他只拿了许之枔的手机,随后又觉得太少了点儿,就把书包腾空了背到肩上。
自以为一切就绪后他背着包站在房间正中,又花了几秒思考了“要不要带衣服”“去哪儿”“还会不会回来”几个宏大的命题,结果差点没被命题超出想象的复杂性逼得落泪。他重新确认了一次:自己只不过就是单纯地想离开,其他的……
其他的无所谓。于是他调整了一下书包肩带的位置,背着空空的包再次打开门。
不知什么时候又在这层停下的电梯门也正好向两边滑开。他克制住在第一时间出现的“躲起来”的欲|望,强迫自己大踏步走向电梯。里边的人在这时抬头看向他。
……所以怎么会又是许之枔?
他不再向前走。许之枔呼吸急促,扶着轿厢壁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
电梯门开始自动合拢,他和许之枔同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