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墙头喝酒的人,却再也不会见到了。”
少年说罢,指尖一转。
这回他所指的角落里,坐着个掩面痛哭的女人。她浑身shi透,蜷缩着浑身颤抖,一只天犬灵宠缓缓上前,小心蹭了蹭她手背。
“后来这只天犬为保护她,被拖进了魔chao,死不见尸。这女人一生里遇见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最为珍视的记忆,却是和它在雨天相依为命的时候。”
这些都是很微小的、在外人看来,或许不值一提的回忆。
一次交杯,一个拥抱,一道眼神,或是一名少女仓促的回眸。
对于记忆的主人而言,却是一生中最最珍贵的宝物。
“除了这些,它偶尔也会收集一些负面情绪。”
少年顿了顿,继续道:“你看那边。”
循着他指向的一隅看去,能见到一个跪地嚎哭、浑身是血的青年。在他身后腥风大作,血水汇聚成狰狞的小河。
“这段记忆,是他师门遭到敌家寻仇,师傅、心上人和好友尽数死去的时候――悲伤、暴怒、绝望和恐惧,也会成为忆灵的食物。”
就像吃腻了一贯的口味,总得找些新鲜感。
少年嗓音没停,不知想起什么,突然转了话题:“话说回来……在秘境关闭前,姑娘会离开琅琊吧?”
谢镜辞不明白他的用意,眨眼点点头。
“虽说有些突兀,但能不能拜托姑娘一件事?”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吧……我当年和未婚妻一同到这儿来,没想到意外身亡,未婚妻关于我的记忆也全被忆灵吃掉,变成如今的我了。虽然她已经不记得我……若姑娘得了空闲,可否前往玉川凌河村,寻个名为‘林双’的坟冢,为她送朵栀子花?”
他说罢垂了眼睫,声线渐低:“……她曾经最爱栀子花的,我一直没机会送上一朵。”
如今哪怕献上,也已相隔百年。
谢镜辞心中百转千回,本欲开口,却骤然听见一声怒吼。
那是道完全陌生,却也似曾相识的声音。
她脊背陡僵,鬼哭刀嗡地发出红光。
“是忆灵!”少年神色大变:“它定是察觉阵法被破,你快找个地方藏起来――等等姑娘!你要做什么!”
忆灵诞生已久,加之吞吃过无数人的神识,若论实力,很可能超出了谢镜辞原本的预计。
可她绝不能藏。
洞xue之外,还有个男孩生死未卜,更何况……被它所吞噬的、曾被她无比珍惜的记忆,谢镜辞想要夺回来。
她良久无言,抬眸看一眼洞顶的繁花星辰、佳人巧笑。
那些都是被人们牢牢铭记于心、最为珍贵的记忆,和最为珍惜的人,如今却全被当作垃圾,肆意丢弃在琅琊秘境不为人知的角落。
实在过分。
――她被夺走的那部分记忆,也如它们这般美好吗?
直刀因战意战栗不已,少年呆愣在原地,看着灵力如chao,渐渐填满整个幽暗洞xue,荡起凌厉涟漪。
“给心上人送花这种事,”手握长刀的女修微微偏转视线,瞳仁被刀光染作血红,眼尾却溢出一抹笑,“还是应当自己去做吧。”
第七十一章 (没事了,谢小姐。...)
这是谢镜辞唯一的机会。
忆灵在琅琊秘境滞留多年, 早就对所有地形了熟于心。
它向来谨慎,之前被那么多人日日夜夜地搜寻,也没露出半点马脚, 倘若这次再度逃掉, 要想找到它的踪迹, 恐怕便是难于登天。
她之前虽然射出了一支箭, 但不能保证一定会有援兵赶来,无论如何, 都必须做好孤军奋战的思想准备。
身侧的少年急道:“那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大怪物, 你才多大年纪?一定打不过的!”
“修真界可从来不以年纪论强弱。”
谢镜辞低了头,在储物袋里翻找一番:“而且据我所知,东海灵气单薄,修炼速度比其它地方慢上不少――它岁数再大,也顶多是个化神期。”
拈花流仙裙, 不是要找的东西,丢掉。
天雷符, 应该能用上。
《论魔兽的一百种烹饪方法》, 丢掉。
一个锦袋,丢――
谢镜辞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她对于这个锦袋毫无印象,什么时候得到、为什么要将它收入储物袋、里面又究竟装了些什么,关于它的一切, 全都一概不知。
好奇心一旦被激起,就很难往回压,她动作很快,指尖轻轻一挑, 锦袋上的红绳便顺势打开。
那里面冷冷清清,只装着根细长的木签, 木签上隐有模糊字迹,仅仅瞧上一眼,谢镜辞就想起了它的来由。
是裴渡借抽签为名送给她的礼物,上面一笔一划、规规矩矩地写:[让我留在你身边。]
那时他们两人并不熟络,谢镜辞也就没多加在意,只当是运气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