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吗?
“大公子……”
白如海还想再劝,苏锦言摇了摇头。唇边微笑温和如常,但那眸光清冽,有如泠泉,汩汩清流虽缓,但其势不可动摇。
白如海无奈,只得转身出去。在门口找来一个侍卫吩咐道:“你去忘川楼看看,倘若侯爷还在那里,你把丹泉给我叫出来,告诉他就说我说的,无论用什么办法劝侯爷早归,大公子在等他!”
白丹泉是白如海的小儿子,打小贴身服侍莫斐,一肚子的鬼主意,深得小主人青睐。白如海是急疯了,病急乱投医,只望他能有什么奇招妙法把人从温柔乡里挖回来。
可是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传话的人才回来。白如海哪能放心去睡,一直在正院门口等着。
“侯爷约了张大人吴将军在玉姬房里喝酒听曲,方才又叫了几个舞娘进去演练玉姬新编的歌舞,只怕一时半刻还不会结束。”
“你告诉丹泉大公子在等吗?”
“告诉了。容哥看实在没机会劝,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回了给侯爷知道。”
“……侯爷怎么说?”
“侯爷什么也没说,好像是醉了,大概也没听真,玉姬一直在旁边劝酒。”
“……”
白如海跺了跺脚,折身进院。
苏锦言虽还在原处立着,但大半个身子倾靠着廊柱才能站得稳。
“大公子,要不然您还是先……”
“咳咳……咳咳咳……咳……”
苏锦言开口想说什么,夜风灌喉,引起一阵剧烈咳嗽。
一旁的青枫抬头以目示意白如海别再说话。他的脸上泪痕尚在,张口无声的道:“公子今天一定要见到侯爷。”
谁劝也没有用。
白如海心下了然。
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出院门,那传话的侍卫道:“我再去忘川楼看看,有什么消息再来回禀。”
“好。”白如海点点头。
如今,能为大公子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么多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门内传出的咳嗽声在静夜冷寒的空气中回响,一声声,一下下,震痛人的鼓膜,咳疼人的心扉。
夜深沉,人不寐。
等待,遥远而漫长的,仿似一口看不见尽头的枯井。
幽沉而绝望。
14 对峙
“大公子,侯爷回府了。”
昏昏沉沉中被一个声音唤醒。苏锦言撑开双目,眼前依旧昏暗模糊,耳边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确是有人走进院来。
莫斐一身酒气,英挺身姿却矫健依旧,大步流星直向正堂过来。刚入院门,只见阶下众仆簇拥着一人,宽袖素袍愈衬得侧影单薄瘦削,竟是苏锦言。
“他怎么来了?”
莫斐眉头一蹙,不悦之意溢于言表,径直上阶入房,一瞥之后目光再不多在那风中立着的人身上停留片刻,冷冷吩咐,“丹泉,送人。”
“侯爷请留步。”
身后响起略带嘶哑的声音,低沉而虚浮,十分陌生。莫斐脚步一顿,上一次已经不知是何时听过那个人的声音了。同在一个屋檐下,陌路已成了习惯。
“深夜叨扰侯爷锦言惶恐。”只听那虚弱的声音继续道,一如以往的疏远恭谨,语速很慢却透出坚定,“不过,此事紧要,今夜必得与侯爷商议出个章程。”
白丹泉接过什么,快步跑上阶递给莫斐。
一个红色纸笺,写着忘川楼玉姬的名字,莫斐认出来是几日前自己叫人交给苏锦言的迎亲纸。约定成俗,为侯府绵延子嗣故,若莫斐看上哪个女子,便用这红笺写上名字,然后苏锦言以侯府正夫人的名义择日迎亲纳妾。这是多年前两人做的约定,也是多年来两人唯一的交集。
莫斐随手抛了那红纸,依旧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只用惯有的淡漠声道:“一切照旧就是。日子你定,我会派人通知那边打点一切。”
“侯爷!”
已一脚跨入房门的人顿了一顿,不耐的蹙紧了眉,语气极度厌烦冷硬:“还有何事明日叫白如海来回!”
“不!”苏锦言向前踏出一步,“若侯爷今日不肯相谈,我便一直站在门前不会离开!”
这一句斩钉截铁,把白如海等诸人听得心中一凛,连青枫都睁大了眼睛,跟随多年,向来温文和煦的主人何时有过这般的锋利狠决。
莫斐终于转过了身。
俯视处,苏锦言也正抬起头。双目相交,多年后的第一次,他狠狠瞪着他,他亦牢牢盯住他,争锋相对,互不相让。
“咳咳咳……”
夜风突起,一连串猛烈咳嗽迸出喉管,苏锦言用手捂住唇,不由自主弯了腰,目光垂下,那场无声对峙终于收了场。
大气不敢出的众人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了一颗心。白如海又急又忧,扑通跪倒在地:“侯爷,大公子等了您一个晚上。他身子不好,天又这样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