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不接下气,不住给林顺道歉,怪自己处理不好家事,连累他下狱又受刑。
陈兴瞧着不忍,负手站在一边听她说。
长寿带人进来, 瞧见牢门前立着这么多人有些意外。何师爷命人开锁,陈兴道:“敢问这位是?”
何师爷拱手笑道:“鄙人何赢, 不知这位公子乃是赵官人亲眷, 多有得罪, 鄙人已打点好了, 公子请自便吧。”
他态度和气, 且很客气。
何师爷又指着长寿道:“这是赵官人家中来人,想必还有话要与诸位说说,鄙人外头等着,诸位慢慢来就是。”
陈兴对长寿行礼,“敢问这位小哥,是赵府的什么人?”
长寿眼底闪过一抹羞耻,退后一步说:“我没什么话,事情办完了,告辞。”
对其他下人来说,报出自己主人名讳说明自己是其亲近的仆人,是件很光荣的事。
可是对他来说,这件事无比屈辱。
他本是姜家少爷,若非父亲早亡,家道中落,他岂会落得如此地步?
他没停留,飞快步出监牢,也没与何师爷打招呼,径直越过他往回走。
陈兴讪讪收回拱着的手。今天的事令他心里也有些别扭。
知道自家妹妹要离开赵晋,一开始他劝过,不想妹妹吃亏走太多弯路,想着她已是赵家的人何不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可知道妹妹是铁了心要离开赵晋,他又开始心疼,百般琢磨,猜测她必是受了许多的委屈。所以他支持她留在家,支持她开铺子自立,还支持林顺追求她,只是希望她快活、幸福。
现如今,家里出了大事,却是赵晋及时派人来解救。
他除了脸上无光,也觉得挫败极了。
到底还是要靠这层关系,否则他们这些市井小民,被冤下了大牢,半点法子都没有。
孔绣娘扶着林顺走出牢门,看见自己手上染着他的血,她的心很疼。这一瞬,甚至她决定不再寻找弟弟了。
要是她凭着自己的力量办不到,那就不找了,总不能连累林大哥、加他替她去死吧?
林顺见她哭的眼睛红肿,心里也很不好受,跟她致歉,“对不住,我没帮上忙,还拖累你……”
她掩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说。她哭着摇头,“林大哥,您为我做的太多太多了,您其实不用如此。都怪我,害的你被人冤枉,你疼不疼啊?这么多的伤,我、我宁可这些伤是出在我身上……”
林顺听着窝心,血气直朝上涌。她的手就在他唇边,他想也没想就将她那只手掌握住了。“你别这么说,大家都不容易,相互帮衬一把……”
林氏看见两人相握的手,转过头与丈夫打了个眼色。
走出大牢,陈兴把林顺扶上了租来的轿子。孔绣娘在后跟了两步,前头就是岔道,绣云坊和饭庄不顺路,她不能再跟下去,任眼泪一串串往下掉,泪眼模糊地目送轿子走远。
晚上林氏和陈兴躺在炕上说话,“阿兴,你觉不觉得我哥和孔依儿之间有事儿?”
陈兴翻了个身,他说不上来,从之前阿柔去过几趟浙州后,林顺就不再凑上去献殷勤了。他问过几次,林顺闷头不语,他知道他脾气,不好逼迫得太紧,只能冷眼旁观。这些日子阿柔不在,林顺和孔绣娘走得很近,他甚至日日都要过去,白天不见人影,四处帮她找弟弟,天黑了还留在那边,说要跟她商量对策。虽说他相信以林顺的人格,俩人不至有什么出格之处。可若是林顺真的和她有什么,阿柔怎么办……
陈兴自己自己想法太自私,他苦笑道:“能有什么事儿?你还不知道你哥?顺子是个热心肠,是瞧她可怜帮帮她吧?”
他说得连自己都不大信。
晚上孔绣娘坐在灯下,面前摆着尚没做完的绣活。
她什么心思都没有,只一味担心林顺。
他受了伤,疼不疼。伤口不能沾水,他洗脸时会不会弄shi绷带?他行动不便,身边得有人照顾,要是她能在他身边多好……
“砰砰砰”,有人叩门。夜里听见这急切的敲门声,格外令人害怕。
前头守门的小丫头心有余悸,怕又是那些官差。
她试探上前,小声问:“谁呀?”
外头一个少年的嗓音,说:“是我,我是孔哲,我找我阿姐。”
孔绣娘听见这个声音,腾地从炕上坐了起来。
小丫头刚打开门,孔绣娘就蹿了上来。
黑暗的街上没什么灯火,少年自己提了只灯笼,纸糊的灯笼刮破了一块儿,被风一吹,滋啦啦地响着。
孔绣娘怔了怔,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瘦削的人。
少年放下灯,上前拽了拽孔绣娘的袖子,“阿姐,我回来了,我不辞而别,让你和娘担心,你打我吧。”
他声音哽咽,走了这么久,他没一日不惦记家里,不惦记姐姐和娘亲,可他不孝,为了心爱的女人,把他们都丢下了。
孔绣娘望着他,眼泪滚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