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前面那些棉被,送到乌鲁木齐去,这样住在南方的人们就有被子盖了。”李胜利说。
“他们自己没有棉被吗?”李齐豪问。
李胜利解释道:“他们有,可惜没有那么多,我们要帮他们过冬。”
货车启动,李胜利小心地把车停靠路边,摇下车窗向外面挥手:“你好。”
“你好。”警察抬起手敬礼,“感谢你的帮助。”
后视镜中倒映出志愿者装车的画面,李胜利说:“也谢谢你们坚守在岗位上。”
一个志愿者提着一个塑料袋跑过来:“师傅,这是水和饼干,路上吃。”
“谢谢。”李胜利收下食物,李齐豪好奇地探出头,李胜利对警察说,“这是我儿子。”
“带孩子上路?”警察问。
李胜利憨厚地笑:“孩儿他妈走得早。”
“好了。”车尾的志愿者挥手示意。
“我走啦,再见。”李胜利说,李齐豪摆摆手:“叔叔再见。”
“再见,一路平安。”警察朝远去的货车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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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啊赵哥?”陈落站在超市门口。
赵子庆拉下卷帘门:“嗯,出去办点事。”
“路滑,小心些。”陈落说,“小嘉呢?”
“楼上写作业呢,我做好饭放在冰箱里。”赵子庆说,“先走了,拜拜。”
“拜拜。”陈落挥手。
赵子庆走到马路边,招手拦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去,对司机说:“西山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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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车驶上高速路,表盘显示时速一百,广播里主持人说:“乌昆高速路面冰冻,各位师傅注意低速缓行。”
一路上李齐豪吃吃喝喝睡睡,卡车驾驶室宽敞,任小男孩怎么扑腾都没事。他撕开饼干的包装袋,边吃边透过车窗看外面飞逝的雪景,纯白的旷野,星星点点的枯树,仿若一幅加长版印象派画作。
驾驶室前窗落了几片雪花,短短五分钟,狂风夹杂着暴雪呼啸而至。李胜利打开雾灯和双闪警示灯,狂风如厉鬼敲打车门,李齐豪害怕地缩在座椅上:“爸爸。”
“别怕。”李胜利稳住方向盘,轻点刹车放慢速度。
只见后视镜反射极亮的灯光,传来急促的喇叭声和尖锐的刹车声,李胜利心中咯噔一声,刹车换油门试图加速躲过后车的追尾。
然而太晚了。
后面的大货车猛烈撞击卡车,李胜利握不住方向盘,车轮打滑,斜着翻下高速路。李胜利解开安全带,伸手将李齐豪抱进怀里:“别怕,爸爸在。”
卡车翻面倒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中,高速路基挂着一辆摇摇欲坠的大客车。
许久,久到风停了,雪停了,一切安静下来。
李齐豪动了一下手指,徐徐苏醒,他被李胜利抱得很紧,紧到挣脱不开,他小声唤道:“爸爸?”
李胜利不回答。
李齐豪惊慌地抬头,血ye打shi了他的发,低温结冰,硬邦邦的。他费力地伸出手摸李胜利的脖子,皮肤冷凉,早就没有了生机。
“爸爸,救救我爸爸。”李齐豪狼狈地爬出车窗,他个子小,缩着肩膀往外探出半个身子,玻璃渣和冰凌划伤了他的胳膊,鲜血滴落,他用尽全力喊,“有人吗——救救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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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公园往西走一个路口,是一片墓园。
出租车停在路边,赵子庆下车,朝西山公园走去。走到门口,他对门口卖香的老婆婆说:“买十柱香。”
“给。”老婆婆递给他香火。
赵子庆拿着香进入公园。
因为挨着墓园,西山公园平日里没多少人,现在又是灾难期间,更没几个人有闲心散步。
冷清的公园不像外面马路扫得那样干净,草草清扫出一条弯弯的小路,赵子庆沿着小路走,小路通向山顶,路两边是光秃秃的树林,尽头是一座小庙。
小风徐徐,刮到脸上如刀割,赵子庆站在庙前,没有进去,他转身,正对着山脚下的一泓人工湖。
风渐渐大起来,卷起暴雪,吹得树枝扑扑簌簌。小庙门前有一棵被虫蛀的空心老榆树,它顶不住狂风,缓慢倾斜。站在树下注视着人工湖的赵子庆恍然不觉,“咔嚓”一声,榆树主干断裂,连着厚重的树冠一同砸在赵子庆背上。
赵子庆被砸倒在地,风吹着树干朝山脚滚去,余下男人躺在雪地里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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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陈叔叔。”赵嘉走进超市,脸上带着浓浓的忧虑,“我爸爸还没回来。”
“赵哥没回来?”陈落纳闷,“你知道他今天干什么去了吗?”
“他说他去庙里拜拜。”赵嘉说,“求个平安。”
“这样,哪个庙?”陈落问。
“西山公园。”赵嘉说。
“你打电话给他了吗?”陈落问。
赵嘉点头:“他不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