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白晚楼就在眼前,江原愉快道:“听小二说,这里的烟花,即便是胡商也会过来看个一二。可见你我来得十分及时。你喜欢吗?”
白晚楼其实不怎么喜欢。
太吵。
但他看着江原眼中笑意yinyin,忽然觉得这烟火还不错。
白晚楼不是没有看过江原的样子,也不是没有和江原渡过气,但此情此景此人,叫他心底难得高兴起来。这世上很少有什么事会叫白晚楼欢喜或是难过。他做事只会觉得愿不愿意,没有值不值得。若是愿意,命给出去也是可以的。若是不愿意,生死不能叫他有任何动摇。
外人没有说错,白晚楼确实无情。
“你一个人出来,连宗主答应的?金非池说你不能下山的,你的伤没事了吗?还会不会头痛?”江原问了很多个问题,喜悦褪去后,剩下的便是忧心。
江原始终不能忘记白晚楼一身冰冷坐在冷水池中,面露着青白,头顶冒着寒气,就像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这天地间造就的玉雕。
“要我死,没这么容易。”白晚楼盘膝而坐,话中尽是随意。但他话头一转,“可你拦我杀那两个人。你若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江原道,“我与他们没有仇怨。”
白晚楼不说话。
江原想了想,明白过来。白晚楼既然早就来到这城中,想必盯了他很久,大约是见到他避着拔珠二人走,便误会了,以为他们是仇人。
“他们是圣教的人。”江原道,“圣教与中原没有仇恨,你若贸然杀了他们,难免结仇。无情宗才与成王结下梁子,并不适合再与圣教为敌。”
倘若中原以无情宗为尊,西域以薛灿为尊,那么大漠便是以圣教为尊的。圣教并非心慈手软的好惹之辈。他们招式古怪,有一千一万种法子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江原情愿避开些走,不想节外生枝。
此间复杂,他想,白晚楼是不明白的。
但江原也不必白晚楼明白。
有些事,还是糊涂些好,世间事多劳心劳力,沾染多了,徒惹人不快。江原情愿白晚楼一无所知,练他的剑,修他的道,当他的无情仙人。
白晚楼与江原在房顶坐了一会儿,夜风叫人昏昏欲睡,但白晚楼十分Jing神。他忽然站起来,要往房顶下去。江原一把拉住他:“你去哪里?”
白晚楼道:“找人。”
江原以为白晚楼还要找那两个身形高大的外域人,说道:“不必找他们。他们目的不在于你我,另有其人。”
说着江原沉yin,或许他要改变策略了。白晚楼来了,江原本想要拖一拖观看形势的念头就淡了,最好速战速决。当下心中就有了决定,只拉过白晚楼:“我们走。”
白晚楼不是想找拔珠,这两个人,既然当时没能解决,倒不必硬要追上去,等下回见了面再动手也不迟。
他站起身本是想要找阎一平,叫阎一平将马赔给江原。但江原牢牢拉着他的手不松,白晚楼望着江原的手,难得想着算了,江原自己都不在意,便放阎一平一马。
却说白晚楼下山后,连照情大怒,遣云行点了三十名弟子,命其务必将白晚楼带回来。而慧根已离开无情宗,往佛门而去,走之前,不忘记老毛病:“晏峰主气宇非凡,老衲看你很适合念经,不日本门将百佛相聚,晏峰主要不要一道来?”
热衷于拐人回去念佛。
晏齐微微眯起眼,其容貌清俊,一笑间如狐狸狡黠,叫人望之心折。只看了眼慧根身后与其一道前行的顾青衡并顾明夕师徒二人,谦虚道:“我宗门已请大长老随大师回去,又送上长老首徒一位,大师便别再从我这里挖人了吧。”
说着上前,借与慧根告别之时,轻声凑其耳边道:“淮南王心中记挂着的可不止此处,佛门与道门乃中原两大支柱,有昆元剑在手,或可作为利刃,或可作为屏障,究竟为刃为屏,就要看大师如何点化了。”
若论个人,顾青衡力比苏沐,论势力,禅陵宗为顾青衡一手所创,其根基声势不可小觑。如今顾青衡身在佛门,不论是作为淮南王的一个缺口,还是作为佛门的一个帮手,对慧根来说,都是善之有度,缺之不得的。
公报私仇过于小气,大发善心不是其本性,将一件事处理地滴水不露,运用到极致,决不浪费一分一毫,方是江原所为。于公于私,江原都送了慧根一个大人情。
慧根一本正经:“阿弥陀佛,老衲是正经人。”
晏齐眼中意味深长,也不知信与不信。
和尚要离开前,只望见山崖顶,一人金丝滚边流纱袍,眉眼艳比罂粟,整个人的气势比他手中那条金锁链还要勾人心魄,不禁与晏齐再行一礼:“阿弥陀佛,老衲日前念经,心中有所感悟。我佛门与你宗门缘分非在此时半刻,却深不可测。”
“也许是时机未至。”长眉长须的和尚一脸禅机,“兴许他日有缘,自当能在佛前再聚。”
“聚够没有。”下一秒禅机就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