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说了一遍,又说了青佩所行此事完全是出于大义,并无私心,千叮咛万嘱咐了我不要多想。他若不提倒还罢了,他既提了,我真的立刻就想写封信问问他,莫不是我这张老好人的脸看着就好欺负?从一开始就不真心待我,亏我事事都想着他!
我才不是什么人傻钱多的冤大头,由着他们把我当刀使!
只是想想就罢了。
我把信扔下,长长吐了几口气,随即又想起了这信还有一页没有翻。
于是又捡起信来,翻过去。
“白鹭回西凉了。”
……
……
好。
很好。
一个两个都不把我当回事,好像我使了银子并非是买下他们,而是给他们赎了身。
我继续往下看。
“西凉王宫要禁天丒教,白鹭原先府里有许多书信,他要去给自己祖上平反。”
熟悉的青衿体,看似恭谨的语气里总是带了那么点矜傲,比我这个老爷更有气度。
“青衿为老爷计,允他回去了。”
“青衿数错叠累,还望老爷一并责罚。”
呵。
还知道自己错了。
我把信团了团,扔在了桌上。
垂询殿里议事暂时勾起了我的名儿,海公公来了一趟,他道,“听说老爷在宝亲王府吃多了酒,圣上叫老奴过来瞧一瞧。”
“不过是那酒性太烈,胃肠不适,歇几日就无妨了。”
我笑了一声。
“劳烦圣上挂念,竟叫公公亲来一趟。”
“是垂询殿里的事实在不敢瞒着老爷。”海公公躬身,抱着拂尘道,“又有节度使上折子,说要进京勤王。”
勤王是假,恐怕,是要看看圣体是否康泰,再衡量是否分这一杯羹才是真的目的吧。
我垂眼,“还是叫唐代儒来妥当些。”
海公公蹙眉,“今日凤相与两位王爷也是这个意思。”
“方大学士呢?”
“方大学士没说什么,就是回府前向老奴问了老爷是怎么想的。”海公公低声道,“圣上怕是……今日整整睡了一天,方才强打Jing神坐了片刻,现下里又去歇着了。”
我沉默片刻,“近来圣上的饭食是谁在料理?”
“原先是医正一并照看,后来相学士举荐了一个女郎中,如今就是那女郎中料理着了。”海公公说起这一处来,叹了一声,“郭尚书原先并不允那女郎中料理饭食,谁知道相学士哄着圣上用了一次,Jing神倒好了许多,如今圣上只把这些交给她了。”
“就是说句实在话,老奴觉得……”
海公公沉yin了半晌,还是道,“老奴觉得不妥。”
原先太医院里说这是慢症,须得慢慢调养,天暖和了便能一日日好起来。如今天暖了又凉,圣上身边却一日都不曾离开过暖炉。
连我也瞧出了其中不对。
何况提起女郎中,必然绕不开安济堂,而安济堂又绕不开凤相。
我又多想了一件事情,当年薛芳染了风寒,当中就有安济堂的影子。那时她的Jing神已好很多了,我被她质问半晌,灰头土脸的出了迎双阁,便再没有进去过。
如今串起来想一想,先不论病的起因是什么,关键点都是女郎中料理药膳,患者当日便Jing神好转。只是沉疴之下Jing神如何好转?若要尽快见效,必然就要出险招,调集全身Jing气神于一处,看着Jing神似好转了,然而体虚之人如何能受得住这样激进的手法?
当年薛芳自尽,我以为是她心灰意冷。
如今来看,未必没有内里也耗尽了Jing气神的缘故。
“这药膳……似乎停了妥当一些,毕竟女郎中难有圣手。”我道,“只是你我原非杏林中人,还是请可靠的太医看过好些。”
这个可靠的意思,是非凤相一脉,与三位王爷也不相熟的意思。
海公公自然明白。
于是他道,“老奴知道了。”
但圣上到底愿不愿意,也还是两回事。
夜静时贺在望府上来了一个小厮,说自家老爷自打去了一趟宝亲王府后,现在一直昏迷不醒。
“王爷说老爷喝醉了,可老爷身上没有酒味,小的也请了郎中来看,哪里是喝醉了,分明就是下了药!”
那小厮道,“这药小的也不懂,但看着像极了那种致人痴傻的。前几天是昏睡,紧跟着就是神志不清,日子久了就会痴傻。小的打听,知道老爷也去王府喝过酒,所以特来问问老爷有没有解药。”
果真是有什么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小厮,主子拎的清,小厮也聪明。
我给那小厮倒了一粒药丸,教给他服用方法,又对他道,“等你家主子醒了告诉他,将计就计,先不要妄动。”
那小厮躬身,“小的明白,宝亲王下过药的,对他们来说,都不算威胁了。”
不算威胁,在暗处,又可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