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国国主带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亲自来迎接我们, 不必涅奢耆介绍,我就知道他是云空这一派天丒教的教主。
各自见了礼,涅奢耆道,“这是国主阿巴亥, 这是大教主其木格。”
用国礼还是教礼迎舍利子, 他们之间尚有争议,还未定论。语言不通, 我也不知道他们争议的点在哪里,就只能等着随行的翻译给我译上几句。自然,我也是无权插话的。
最后还是涅奢耆一锤定音, 毕竟是大夏特使护送, 理应先回王宫。
抬出了我的身份,其木格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他调转马头的时候, 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不满与怨怼。
我冲他拱了拱手,咧嘴一笑。
其木格大概也没料到我会有这个动作,他不情不愿的回了礼。阿巴亥和涅奢耆并鬃行着,阿巴亥对京师风貌多有好奇之处, 涅奢耆在当中做翻译, 我与阿巴亥便介绍了许多。
说这些的时候,阿巴亥含笑看着我, 我也趁机把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
看起来年轻的很,眉眼深俊, 鼻梁高挺,薄唇削颊,是西凉人惯有的那种五官。只是与其木格和涅奢耆的那种沙砾气不一样,阿巴亥看起来更圆润一些,也更柔和一些。
我说完了,阿巴亥对涅奢耆说了一句话,涅奢耆回头翻译给我。
“国主说特使生的讨西凉国人喜欢。”
大约是在夸我长的好。
我厚脸皮的应下。
西凉的王宫是仿大夏皇宫建的,形制与规格都差不离,甚至就连官制设立也参考了一二,因而只跟着阿巴亥和涅奢耆转了一圈我就已大致记下路来。与主持国礼与祭祀的几位大臣也见了面,今日安排我们在交芦馆休整,第二日再走舍利回国的流程。
吃过了饭,我叫丁四平带着马凡出去逛逛,看看街面上有没有合适的铺位。
这也是我此行带了马凡的目的之一。
西凉离丹州,总比京师离丹州要近的多。大夏讲究叶落归根,如今两国贸易开着,哪一天马凡想回丹州了,从西凉总比从京师回去要近的多。
我实在不算什么好人,但总想给他们都寻个好出路。
毕竟答应过他们。
丁四平与马凡刚走,阿巴亥就着人来请我入宫。
“不是明日开始走流程吗?”这个点理论上我应该在沐浴,阿巴亥不可能不知道。
“国主有急事,国师也在。”
来请的人却也是个夏人。
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总觉得一个夏人在异国近身侍奉国主,真是件奇怪的事情。
于是我道,“稍等,我去收拾一下。”
我穿上特使的礼服,飞凤金鍪,玉带皂靴,通身的大国气派。
但隐蔽处,腰带里有银针,靴子里有匕首。我虽没什么武功,但倘若有什么,关键时刻,想来还是可以拼一拼的。
又招呼了两个金甲卫,我掸了掸袖子,对那人道,“走吧。”
“国主只宣了特使一人。”那人看着我身后的金甲卫道,“王宫重地,禁军严守,特使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那人将我带到了一处花园里,花园深处有座亭子,飞檐翼然。
“国主在亭子里。”
他在亭前止步,“请特使过去。”
我进去时,亭中两个人正对坐饮茶,见我到了,阿巴亥眼睛一亮,涅奢耆起身道,“特使坐吧。”
他们两人俱是宽袍大袖,流适如云,意态自若,丝毫不见有初穿汉衣的不适。
石桌上的茶具也齐全,当中甚至还有一只蟾蜍茶宠。看来是对大夏文化仰慕已久,有心亲近,今日又用这一套来待我,也必然是有求于我。
我应言坐下,涅奢耆单刀直入,“近来一直找不到与特使独处的机会,这句话早想说与特使听了。”
“我西凉国主与教主之争,特使应是明白的。”
涅奢耆与阿巴亥对视一眼,阿巴亥亲自为我斟茶。
我不敢喝,只敢握着茶杯等涅奢耆的下文。
国主与教主,可不单单是阿巴亥与其木格。天丒教的教主多的很,如今只不过是其木格用云空做文章、造声势,从而出头露了尖儿,这些在大夏都是末等手段。
西凉国主还年轻,便是有国师助力,也不抵天丒教在民间信众多广。
他着急借大夏之力来确立自己在国内威信,让国师涅奢耆亲自去大夏迎回云空的舍利,也是做了两手准备。
若大夏不表态,好歹还能为自己争取一些尊教的美名。
如今我作为大夏特使前来,所筹备谋划,无一不是与他们一拍即合。
尹川王要扶持天丒教,那我们就扶持国主。
只是如今是西凉国主有求于我,我怎么也得做出个大国表率来,于是我道,“这……贵国国事,外臣不敢擅论。”
“何必推辞呢?”
涅奢耆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