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不醒的池逾贴上伤药与绷带。
只是他才绕完两圈绷带,池逾就皱着眉,伸手去拉脑门上碍事的东西,然而中途就被横生出来的另一只手准确地拦住。池逾半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问:“你在干什么?”
“帮你包扎伤口,一直这么暴露着,你不疼的吗?”谷蕴真坚决地把最后一圈绷带给缠完了,低声答道。
池逾半死不活地想了片刻,胡诌道:“好像疼过,我不太记得了。”
谷蕴真配合道:“失忆了吗。”
“嗯。”池逾稍微好了一些,于是撑着上半身半坐起来,按了按绷带之下的太阳xue,心里觉得谷蕴真实在有点夸张,嘴上却忍不住笑道:“的确不记得我是怎么躺在这儿的了。”
他笑时眼角飞扬,谷蕴真便禁不住多看了一会。池逾与他对视着,也许是脑子被他亲妈砸坏了,也许是晨间空气太过干净美好了,一个诡异的想法剑走偏锋地冒了出来。
知行合一。池逾身体快于思想,立即熟练地冲谷蕴真轻轻眨了眨眼睛。
谷蕴真:“……”
他无语地说:“我不知道别的病人有没有你这么、这么……”
“风|sao。”池逾好心地帮谷蕴真接了那个他必定说不出口的词。
谢谢你啊大少爷。
谷蕴真目光落到他的脸上,那里也有已成血痂的抓痕,联合小和尚说的那些只言片语,那是谁造成的不言而喻。
他略为犹豫的模样落在池逾眼里,便是另一种十分见外的拘谨。不知道为什么,池逾下意识地非常不想跟他显得疏离,于是主动说:“蕴真哥哥。”
“啊――?”谷蕴真抬起沉思的眼,慢一拍地回应道。
池逾痛苦地贴着脑门,可怜巴巴地恳求道:“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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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蕴真在后堂的厨房里把两人份的早膳用木盒装了,提在手上,往回走。他一边走,一边失神地回忆方才池逾叫他的时候,那种服软的语气与表情。
这人素来眼高于顶,从初见时就趾高气扬,逮着人不是挑错处就是论缺点,是以态度稍微柔软一点,就十分可贵。
还叫他哥哥。
甚至显得有一点点的乖巧。
谷蕴真凭良心想,这是结识池大少爷以来,从他嘴里听过对自己最正经、最合适的称呼了。
只是若要池逾知道了他在谷蕴真心里被给予了“乖巧”的评价,不知道会不会荣誉得笑歪嘴巴。
他将早饭送回房内,两人简单地吃过饭后,谷蕴真收拾碗筷时,见池逾下床穿鞋,他不由问道:“你既然要出门,为什么还要我给你送早饭来这里?”
池逾坐在一边,伸手把头上束缚感极强的绷带全拆了,边拆边说:“因为我暂时不想看到池家的人。”谷蕴真一直盯着他的手,他停了停动作,微微转过头,问道:“你这里有创可贴吗?我随便贴几个就能好。”
谷蕴真找出几个云南白药创可贴,递给他,轻哼道:“我白费力气给你上药了,下次我再懒得多管你的闲事。”
“没有白费,贴了那么久,药吸收干净了。”池逾对着瓷瓶的反光把伤口叠着贴了两个创可贴,剩下的收在口袋里,他慢慢腾腾地站起身,晃了晃脑袋。
他的伤口根本就没有全被眷顾到,谷蕴真扫了两眼,所幸伤的并不深,但看着依旧堵心,于是不言不语地出门。池逾紧随着跟过来,油嘴滑舌地哄他:“安安,气什么呢?你抬头看看这大好的天空洁白的云,笑一笑,十年少。”
谷蕴真低声说:“我是疯了才会觉得你乖巧吧。”
池逾没有听清楚,但是他也不会再说第二遍了。两个人去厨房还了餐具,又慢慢踱到供着金身佛像的大殿里,此时正是上午香客络绎不绝的时节,凤凰寺内很是热闹。那棵系满姻缘签的菩提树在外头迎风招摇,来来往往的人为冷清的寺庙带来了有温度的人间烟火。
他们在正殿里拜了一回,谷蕴真又捐了一次香火钱,然后被好心的和尚告知,他可以去找凤凰寺闻名遐迩的卿卿舍人求一回签。
谷蕴真对求签解签持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意见,在寺里逡巡两圈后,实在看尽风景,无聊透顶,于是决定趁舍人还未休息,去那里求一签。
求签处摆着一张木桌子,室内檀香阵阵,陈设简朴雅致。他们到时,一对年轻的情侣恰好从里头携手出来,互相说着悄悄话,而外面已经没有等待的人。
谷蕴真问:“听说这位卿卿舍人解姻缘签十分准,你要不要也一同试试?”
说到这位舍人,池逾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装模作样地挥手嫌弃道:“这都什么时代了,我一个留洋回来的知识分子,我还信姻缘签!我不去。”
“我倒是信一点,就当我太愚昧落后吧。”谷蕴真微微一笑,又说,“只是我觉得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实在美得惊心动魄。若是真能印证签文,不也是很巧合又美妙的事吗?”
他说完便转身进去,留池逾一个人在原地踯躅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