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情该还还是得还。
虽说，他难得看到杨戬有这个模样的时候。
这人的外表与往日并无半分不同，凛冽、威严，一身的冰冷与孤清，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仿佛一不小心得罪他了，就会被一把不知从哪里飞出的利刃割断脖子。
像是真正的寒月，像是最Jing致锋利的宝剑，美，好看，却让人打哆嗦。
至少每次见了，都让白修忍不住打哆嗦。
可接触的时间稍微久了那么一点，就慢慢觉察出来，那好像并不是这人真正的模样。
那他真正的模样是什么呢？白修仍然看不透。但他就是觉得，今天的杨戬很有些不一样。
尤其是那双被凉意浸透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他竟然感到了一丝颤抖。
很微弱的，被隐忍压抑着的，难以察觉的颤抖。
可是白修察觉到了，他一时不知要做什么反应，想来想去，也只好任那双手贴过来了。
再转念一想，也释然。嗨，谁还没个心情不好的低落期呢？就算是战神，那也应该……一个月会有那么几天吧。
只不过……哎，他其实不怎么喜欢被人摸来摸去的，不卫生。
他记得他小时还没学会变人形的时候，但凡是妈妈带自己去草地上耍，就总有人类的大脚丫子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的，还有人企图用他们硬邦邦的臭手捋他的耳朵，摸他的肚子，挠他的咯吱窝，怪烦人的。有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人类摸了，粘上了不干净的细菌，他回家就生病了，害他难受了好几天呢。
从那以后，他就不太喜欢人摸他，总觉得他们怪可怕的，是一群沾满了细菌的大怪兽。
虽说，他现在长大了，免疫力强了很多，杨戬的手也不臭不硬，但总归还是男人的手！
要不是看在对方心情低落的份儿上，他才不会这么乖乖地给他摸呢！
于是，这会儿的小兔子显得尤为乖巧，长长的眼睫覆盖在那黑玻璃珠一样漂亮的眼睛上，像是两只翩跹的白蝴蝶，在眼珠里投出几缕纤细的倒影。
杨戬深深地看他一眼，突然道：“饿了吗？”
白修：啊？
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瘪瘪的小肚子，忽然感到一阵空虚。
是有点饿哎。
便见一只手捏了一大把青草，递到了他的眼前。
白皙的手指节衬得那青草绿油油的，显得更好吃了；
绿油油的青草也衬得那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
尤其是捏着青草的指腹，从绿草中绕过来，显得分外的莹润。
白修吞了吞口水，一时不知道先舔哪个。
他早就注意到杨戬的手长得好看，却没发现竟然这么好看。如果是这样的一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茸毛，大概，也没那么讨厌了？
这样想着，小兔子的小嘴巴便凑了过来，啊呜一大口吞掉了半截青草，牙齿一咬，咔吱咔吱地咀嚼起来。
只是那小小的尖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触碰到了那白皙的指尖，刮过了浅浅的痕迹。
咬起来有点软软的。白修偏过视线，脸上烫了起来。
他可不是故意的哦，再说他又没真的咬下去，只是轻轻地咬了一小下嘛。
小兔子一低头，又咬下了一大截青草，像是掩饰一样，咔吱咔吱嚼得脸颊一鼓一鼓的。
杨戬感到指腹处微微地一疼，又有点痒，抬起手一看，便见有一排浅浅的牙印印在那里。
特别浅，特别小，米粒儿似的一排。
他修炼成道体已有多年，不管多大的伤口、印记，只需轻轻一拂，便完整如初。可是这小小的印记，他却并没有动。
杨戬笑出了声，刚刚那点情绪彻底被收起，重新掩藏在了心底深处。
“吃饱了吗？”他伸手抚了抚小兔子茸茸的耳朵。见小兔子点了点头，便一把将它捞了过来，放在了掌心，来回逗弄。
“吃饱了，就该报恩了。”杨戬挑眉笑。
手指一下从兔脑袋茸茸的耳朵滑过，一下从小兔兔胖乎乎的脸颊揉过。
揉得不亦乐乎。
白修不乐意地鼓起了嘴。怎么这报恩还成了一个梗了？
哼，不要以为他让他摸了第一次，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摸第二次！
白修甩了甩脑袋，气呼呼地把杨戬的手甩掉。
一回头，他正打算龇牙咧嘴地警告对方一番，却见杨戬的眼眸忽然垂了下去，那被眼睫覆盖着的眸光竟显得有些暗淡。
那只好看的手也不尴不尬地悬在半空，竟有点……孤零零的意味。
呃，不至于吧，这样就不高兴了？
兔脑袋试探性地蹭过去，可那只手仍没有过来。
白修叹了口气。
嗨，行吧，看在对方为他免费提供了那么多优质口粮的份儿上，摸就摸吧，反正他又不会少根毛。
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