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猫跑得过快,惊动了一条狗,看门狗跟看见贼似的大声叫了起来。
然后,他才接通电话。
“……喂?”
具体说了什么,顾迟这边肯定是听不清的,老爸没有冲话筒鬼嚎的毛病,两人范围内能听到,就是他的最大音量。
所以,顾迟就只看到老爸人柱似的往那儿一立,点头几次后,面色凝重地挂了电话。
他和谁打电话?
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要背着自己?
尽管这些问题已经在顾迟的脑袋里面绕成了毛线球,但他还是不会问出口——既然顾建宇不愿意说,那自己问也没有用,总不可能拿把刀抵着脖子去逼问吧?况且,顾建宇确实从小到大都不爱和他说工作上的事情,自己虽然顶着一个“亲儿子”身份,可有的时候连他到底是怎么在活都不知道。
顾建宇终于上楼了。
钟从余的嘴巴难得地提出一句有建设性的话:“我们要不要待会儿再上去?”
“嗯。”顾迟说道,“要不我陪你去吃烤鱼排?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错,上次一个人就吃了十八串。”
钟从余的关注点不在“十八串”上,也不在“烤鱼排”上,他单单是因为“我陪你”三个字点头。
然后借着这份心情,轻松拿下二十串。
顾迟忘了他的大胃王体质,脸黑了半天,把手上这根第14.5串递给他,心道:我在瞎比个什么鬼。
顾迟:“剩下的你吃吧,我饱了,你赢了。”
何止是饱了,他感觉自己的肚子简直要撑炸了,连站起来都格外费劲,后背和额头的冷汗不断往外渗,胃里像是有一个战争现场,什么枪啊箭啊炮啊都不断向周围打去,被折腾着不成人样,脸色格外吓人。
顾迟:“……还有,你扶我一把。”
老板娘开了十几年的老店,却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傻逼,乐呵呵地收了一大把钱——钱是钟从余给的,毕竟之前信誓旦旦的那货已经直不起腰来了——然后慷慨了送了一盒健胃消食片。
钟从余几乎是把他半搂着弄上楼的。
老住宅区的楼梯并不亲民,修的很高,平时借着大长腿的优势,能一步跨两三阶的顾迟现在显然变成了裹脚小老太婆,这“万里长征”一爬完,肚子里面的武器就变成了核/炸/弹。
“儿子回来了啊,老爸跟你商量件事儿……哎哟,这什么情况啊?你这是去干了啥啊?”顾建宇一见面倒是恢复了原样,“慢点慢点,要不坐下?好站着,咱不坐啊!要不要打个120啊!?”
顾建宇估计是有点病急乱投医,拉着顾迟左右摇晃,钟从余也死拽着他的一边胳膊不放手,时不时地来个大幅度动作,正常人都能被折腾出脑震荡。
“停,停……停!”顾迟强忍住想吐的冲动,甩开四只捣乱的手,强行立正,“老爸,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是进屋的第一句。
顾建宇还是再问了一句他是否真的有事,得到否定答案后,居然支支吾吾了起来:“儿子,你别生气啊。”
顾迟此时此刻有翻江倒海的感觉,懒得绕弯子:“你快说。”
顾建宇:“老爸最近碰到了点困难,我们家没有大的储蓄,可手头实在是差钱差得紧,那边逼得紧,所以老爸想了个办法,把隔壁的房子卖了,我已经找到了下家,还能全款。”
“你……!”
顾迟一句话没提上来,核/武/器先上翻了,他只感觉一股压力强行从肚子压进食道,然后达到喉咙,那感觉比被掐脖子还要难受。他立马转身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吐了出来,其中还伴随着极其难受干呕。
顾建宇差点被他这样子吓死,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见钟从余先冲了进去。
这个过程不是一次解决的。
顾迟双手撑在膝盖上,如果说刚才还只是在冒汗珠,那么现在和从河里捞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了。每一次倒腾之后,压根没法说话,只能瞪着眼,静静地等着下一次压力的传来。
他知道跟着冲进来的人是钟从余,也正因为是钟从余,更难受了。
下午那副因为女同学告白惹来的尴尬还没解脱开,紧接着又被他看到如此狼狈的模样,谁受得了呢?
对了……钟从余很爱干净的,自己现在太脏了……
顾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还能抬手推他一把,可这力道并不重,软绵绵地锤在胸口,有种说不出的让人心里痒。
钟从余一把握住他手,以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说道:“别哭,也别让我走。”
顾迟:“……”
他像是五感脱离了身体,耳朵里也泛着虫鸣,这句从听到到理解花了好几秒消化,意识才缓缓的做出反应,原来眼前模糊不是其他毛病,就是因为他在不知不觉间哭了。
一口气总算是散了,骨头也塌了。
顾迟心道:“我太他妈傻了。”
顾建宇在外面焦急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