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纸几乎拧成了麻花。
深呼吸,平心静气,而后镇定自若地回身看蒋熠,语气恰到好处的疑惑:“你说得哪个摆件?我不记得了。”
蒋熠靠着她对面的桌子,双手好整以暇抱在身前,闻声玩味儿地垂下手,直起身朝她走近:“不记得了?那我帮你回忆回忆。”
等郁唯祎从男人太过侵略的眼神里回过神时,她已经被他带到车上。
引擎轰鸣,黑色的越野车一路朝景区驶去。
民宿离得不算太远,不到二十分钟到车程就已抵达,郁唯祎和他下车,看到他手里拎着一个有些重量的双肩包,嘴唇抿了抿,没说话。
景区人头攒动。
仿佛没有工作日和休息日的区别。
流动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被暖阳晒出喧嚣,繁繁密密地织出臃肿的长龙。
蒋熠走在她左侧。
双肩包松松垮垮地挂在左肩膀,双手抄兜,一如当年散漫的少年气,长廊两道古色古香的建筑氤氲着湖光水色,飞起的檐角遥远连着天,似乎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也许变了,也许没变,他们其实都不记得。
年少同游走过的路是毫无意义的留白,在他们脚下延出初来的记忆,没有风景,只有关于身边这个人的点点滴滴。
郁唯祎垂眸抿紧嘴,瘦消的下巴勾勒得人形单影只。
想起他为她打架,为她受伤,一个人偷偷回去买她看过的小玩偶,又用拙劣的借口送给她,心底的裂缝就一点点地扩成黑洞。
他们明明曾经那么相爱,怎么就忍心放开了对方。
郁唯祎嘴巴咬出了一道深痕,低头,敛去眼底不听话的水雾。
不知走了多久。
蒋熠停下,郁唯祎抬眼,一愣。
面前是一片僻静的小山坡,清澈见底的小湖临着坡脚,郁郁葱葱的矮树野蛮生长,草丛葳蕤,浅浅地没入脚踝,有些刺痒——王海当年做的野餐胜地攻略,是真的。
蒋熠从背包里拿出野餐垫和一堆吃食,明显有备而来,看得郁唯祎瞠目。
这都什么时候准备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怕不是个假同居舍友......
郁唯祎默默在垫子上坐下,目光扫了眼Jing致得堪比美食排行榜首的下午茶,挑了个离自己近的水果,叉起一块掩饰情绪。
刚咀嚼,听到对面人开口:“想起来了吗?”
声音要多故意有多故意。
郁唯祎呛到了。
嘴里还卡着半块没咽的车厘子,看到男人轻轻挑眉,嘴角的笑顽劣,深黑蛊惑的眸光被天色染得涳濛。
她扭过脸,给他一后脑勺,死倔死倔的傲娇脾气终于难得嘴软:“想起来了。”
蒋熠低笑,拽她马尾,在郁唯祎炸毛瞪他时慢悠悠放手,拍拍自己旁边:“想起来了还不坐过来点,和我离那么远是要给人行道让路啊?同桌时都没和我划过三八线。”
郁唯祎:“......你怎么不动。”
他回得一本正经:“我分量重,站起来垫子会被刮跑。”
郁唯祎:“......”
一堆歪理也挡不住你懒的本质。
她假装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几秒安静,若无其事地按着垫子正要起来,旁边传来男人熟悉的嗓音,又野又痞,顽劣地撩人,“我被风刮来了。”
郁唯祎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费了好大的劲儿克制住,“嗯”了一声。
暖阳雕刻出他们并肩而坐的身影,美不胜收。
手机扔在一边,不管不看,所有恼人的纷扰都抛之脑后,只剩下他们两个,偶尔斗句嘴,间或安静,时间的沙漏在他们指尖不舍地溜走,郁唯祎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这样轻松地和人呆在一起,不用考虑工作,不用考虑其他,仿佛回到最无忧无虑的上学时光——那个时候没有生活的压力,没有世俗的评价标准,唯一衡量他们的就是考试,而且是有着正确答案的可解选项,她只需要答对就可以了。
不是他们放开了彼此的手,是世界逼得他们长大的同时,也逼得他们非要做现实的无解题。
他们在这里消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光。
只有彼此。
离开之前,俩人同时找手机,屏幕上铺满各种工作消息,她的还好,蒋熠的几乎占了好几页,一一点清除时,一个熟悉的称呼在郁唯祎眼前一闪而过,她本能收回视线,不敢看内容详情。
而后低头回复工作微信,仿佛没有察觉一侧定定看她的目光。
抵达剧院七点还差一刻。
俩人进去,在内场前排坐下,手机调静音,快开始前,有两个打扮时尚的身影从舞台通道过来,帽子口罩捂得严实,在郁唯祎旁边落座。
郁唯祎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揉了揉鼻子。
片刻,旁边人忽然开口:“郁小姐?”
郁唯祎扭头,看到是前一天范一扬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