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上次回家,还是帮纪菲搬遗留在家里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上了车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司机狐疑地问他要去哪儿时,就下意识报了这个地址。
大概是确定了那个男人不在,才想来看看的吧。
毕竟是老式小区了,不论是物业还是周边设施都透露出一股略显陈旧的气味。
路灯光不算亮,纪北一步一步往单元楼走,深吸了一口气。
院子里的邻居已经搬走不少了,一楼的屋子亮着灯,窗子紧闭,看出来好久没清理过了,窗沿沾了不少污渍,拐角处还放着一次性饮水桶。
屋内传来麻将的声音,和打牌的人或兴奋或抱怨的声音。
另一边的一楼是家小餐馆,现在早过了饭点,服务员走过来关掉满是油污的抽油烟机,开始做关店最后的修整。
有几个小孩还不愿回家,凑在一起,也不知是在玩什么。
纪北无声地经过他们,经过那段兵荒马乱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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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北找了很久,才把属于这扇门的钥匙找出来。
一股不算好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刚一打开门,纪北就险些被地上的啤酒瓶给绊到脚。
他皱了一下眉头,没在意,更不想去收拾,双腿一跨,避开了那堆酒瓶,进了屋。
直到他在沙发上坐了五分钟,也还是没有明白自己回来这一趟的目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在心里想,自己怕不是回来找做街霸的感觉的吧。
不过说不怀念也是假的。
有争吵和暴力,也有真诚和友谊。
想归想,既然来了,纪北坐了一会儿,拔腿往屋里的卧室走。
这间屋子并不大,原本是两室一厅,在纪菲出生后被硬加了一间小房间,看上去显得有些逼仄。纪北先去了纪菲的房间,那一次之后她的东西几乎搬空了,纪北绕了一圈确认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这才两步来到了他自己曾经的房间。
床已经很久没整理过了,床单和被褥都邹巴巴的,看上去还落了灰,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纪友强喝醉了随便躺上去的。
书柜里也没有太多书,剩下的也只有几本小时候母亲买的名著、成语和十万个为什么。
泛黄的墙壁上贴了不少贴纸,有些贴画的边缘已经卷曲,轻轻一碰就能掉下来;门的一旁还有一米多长的横竖几条线,大概是小时候他给自己量身高留下的。
墙壁上的身高尺只刻在了1.55米的位置,不再记录。
纪北心血来chao,站过去量了一下,用手粗略地按在自己头顶,计算自己现在的身高,和当年那个1米55的自己对比。
纪北垂下眼,看着那一截身高对比。
原来,自己都这么高了。
那一段时光里,纪北好像一直浑浑噩噩,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过得有多不好,孔诗妍和许阔暂且不论,只是好像在不熟的街坊邻居的印象里,他一直是那个用来教育小孩的反面教材。
“不要学三单元家那个姓纪的小孩,整天什么不学好,就知道打架。”
“快走!别被那个小街霸逮到,小心找你麻烦。”
“你看看他们家那个纪北,小学一年级都有本事不及格,以后肯定是废了。”
“嘘——离他远点,妈妈怕你被他带坏。”
“他妹妹倒是挺乖的,就是摊上这么一个哥哥和父亲,可惜了。”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起刚才纪友强那些话。
“你会做什么?谁都比你有出息——”
好像除了纪菲和那两个朋友,谁也没有正面评价过自己。
哦,不对,还有一个。
那个眼睛水汪汪的、被自己逼着叫哥哥的小孩算一个。
“北北哥哥好厉害!”
想到这里,纪北弯了弯唇。
夸自己厉害归厉害,最后还不是——
纪北晃晃脑袋,把这些叽叽喳喳的东西都倒了干净。
时间不早了,怀旧也该有个度。纪北就当做自己是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刚想回去,走到房间门口,经过书柜时,他的眼睛突然一滞——
书柜上,放着一个有点旧的陀螺。
然而就算已经有些年头了,也不难看出来这件东西绝不是街边小孩钟爱的五元就能买到的小玩意,怎么看都是一个顶级货。
纪北眨眨眼,想起了什么。
在关灯离开家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身一把抓起那个陀螺扔进书包里,拉上拉链,“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纪北下了台阶,离开单元楼,一步一步往回走。
天已经开始冷了,他今天穿得不多,忍不住裹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可正当他要走到大门口,准备打车时,却在那栋充斥着麻将声的单元楼门口停下了。
纪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要不是对方身上还穿着跟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