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很多弯路,也没找到,还被树藤绊了一跤。她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喊起来:
“尊上!尊上!”
尊上,凤官儿找不到您了,您究竟在哪里啊?
或许是这几声真的起了作用,或许是凛安感知到了她的靠近,话音刚落,对面飞瀑千军万马般的水势顿时小了很多。熟悉的银冠于水中隐约浮现,凛安在里面淡淡问:
“我在这。什么事?”
凤官儿原本已经绝望,听到声音,顿时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大叫道:“尊上!天上出大事了,龙王围攻玄霄殿,帝君要顶不住了,您快跟我回去吧!”
在这刀冢内闭关,几乎感觉不到光Yin飞逝。受封神刀的影响,洞内时间本也流逝得格外慢些,甚至比九重天更慢,凛安在其中待了不过一月,可在下界,却已过了数年之久。
他闭关于此,本意便是摒弃杂念,全神贯注于刀身重塑。是以闭合五感,对外界不闻不问,还全然不知外面已经翻天覆地。这会儿听凤官儿大致讲了讲,凛安眉头愈蹙愈紧,扭头看看正在阖眸铸刀的离渊,正要将他唤醒,却听凤官儿在耳边小声道:
“尊上,您能不能……先别跟他说。”
“怎么?”
“他们说,雨君是离渊杀的,雷君……也是他杀的。”凤官儿瞧着凛安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尊上,离渊这段时间一直在这,从没出去过,是不是?”
凛安问她雨君死在什么时候,凤官儿认真说了个时日。凛安想了想,又问她当初在紫烟宫时,是否全程都瞧得见离渊?凤官儿摇摇头,说有一阵子没看到他,再看到时,就是离渊和龙二公主在偏僻处拉扯。她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有好一阵子,凛安都没有说话。他回想起那天,离渊说去附近林子里打点野兔子吃,却去了很久,久到凛安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回来。那是离渊这段时间唯一一次出洞,所以凛安记得格外清楚,凤官儿一说,他就对上了。
雨君和雷君身死的那两个时间段,偏巧谁都不知道离渊去了哪,做了什么。换句话说,在那两段时间里,他都有可能会去杀掉一个仙君。
凛安毫不怀疑,凭离渊的力量,他绝对办得到。
猜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埋下,甚至不用真凭实据来浇灌,它就能自己长大。
如今事态紧急,离渊嫌疑颇重,又正在铸刀,不能扰乱心神……
或许,不在此刻惊动他也好。
于是凛安最后看了刀冢旁全神贯注的年轻魔族一眼,便同意了凤官儿的提议,随她离开妖界,上了九重天。
孰料这一别,再相见时,竟已是兵戎相向。
凛安曾对离渊说,他这一生从没有过后悔的事。可从此之后,这话就不能作数了。这一刻的刹那犹豫,最终抉择,到后来,都成了凛安挥之不去的梦魇,至死方休。
他后悔,他对汤稷,对离渊,从来都没有交付过绝对信任。所以他们最后一个个离他而去,凛安都无法恨,不能怨。要怨,也只能怨他自己。
两不相疑,谈何容易。
凛安离开时,离渊其实隐隐有所察觉。可他明白凛安身为六界的神尊,六界有什么大事都得管,挨到现在才出去,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离渊明白这把刀对凛安的重要性,凛安离开不要紧,他得替凛安守好这炉火,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叫它熄了。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任凭离渊如何下定决心,这个例外,还是找上门来了。
凛安刚走没多久,离渊就听见有谁在洞外喊什么,喊的却不是他,而是“君上”,声音那叫一个凄惨。离渊不理,却也暗暗留意,一开始有三四个声在喊,后来有两个想硬闯,却都被洞外水帘拍死在崖底了。
离渊摇摇头,心道一声不自量力,这地方可是凛安找的,岂容你们想闯就闯?却听外面先静了一阵,随后,为首那个气沉丹田,大喝一声:
“属下等韬光养晦,沉潜万年,只为有朝一日,能陪君上东山再起!既然今日见不到君上,为防东窗事发,连累君上,属下等,便只能先随君上而去了!”
这几句悲极哀极,可离渊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是滋味,仿佛这些话就是冲着他来的。于是,他抱着手臂走到洞口,同样气沉丹田,高声喝问道:
“喂,你咒谁死呢?”
“君上!”那金甲猛然仰头,跟同伴对望一眼,大喜过望:“真的是君上!”
“谁是你们君上?”离渊眼睛一瞪,“把话说清楚了!”
“您啊,您是我们君上。君上,您不记得我们了?”两个金甲面面相觑,“您就是御天君,汤稷上神啊!”
离渊一怔。
御天君,好熟悉的称谓。就好像……刻在脑海中一样。
“君上,属下等助您重回世间,实为不易,您可千万不要再受了玉清君的蒙骗!”下面那金甲声泪俱下,“他骗您替他铸这封神刀,就是为刀成之日,用它再取一次您的性命